正想着,少女轻叱一声,身形急退,又一脚蹬在山石上,借力向自己劈来,山石尽碎。竟是焦急之下,顾不得可能伤及同门,用了全力势必要拿下他。昭元后退几步碰到铁索,这才发现自己到了山崖边,退无可退,只得咬咬牙,横剑在胸强接此式。
铛地一声金石交接之音响起,昭元的剑竟是从中一折为二,余下的劲力震得他肺腑激荡,急喘了几下才压下翻腾的气血,想必也是受了点伤。他还是太过自不量力,明知自己仅是心动初期,修为不足,还想挑战一番心动后期的力量。
想来是近来修行太过顺遂,导致了他狂妄轻敌了些。
与此同时,山顶霞光重聚,云霞蒸蔚,粉中带红霎时好看,须臾又四下散开。一股异香顺着山风便送到了两人鼻端,如兰似麝,萦绕不散。山间的走兽像是同时感应到了一般,都冲到结界旁探头探脑。
“成了!”少女也望向山顶,终于松了一口气。
“昭如。住手。”远远的声音传来,陌生的声音带着些疲惫,是千里传音的灵犀术。
青色的光点掠过二人面前,摇曳着一条光尾,在原地转圜一圈形成一片法阵,光华闪烁,在地面上下浮动,是个简单的接引法术。
那个被唤作昭如的女孩瞪了昭元一眼,有些忿忿地还剑入鞘,“走吧。”
二人踏上法阵,刹那间便被传送到了山顶,二师伯云归和云韶正对面盘膝坐着,中间立着一个成人男子小臂宽窄的小炉。刚刚二人在半山腰闻到的那奇异香气正是来自此处。昭元往那炉内望去,果见三颗黄澄澄的丹丸静静地躺在里面,余温未散,此处气味更加馥郁。
作为天舫最受弟子欢迎的长老之一,云归的容貌并不出众,但其气质从容,待人接物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
“师父……”昭如走到云归面前。
云归摇了摇手打断她的话,“为师都知道了,要不是为师同你师叔一同炼丹,腾不开身,怕是这山都叫你俩拆了。”
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昭元,昭元被他看得面上也有些发烫。
云归将其中一枚丹丸用玉瓶装了,送给昭元,“这是培元丹,来日结婴之时服下可护你元神。小师侄先收着,算是见面礼了罢。”
昭元推脱不过,便在云韶的默许下收下了。
“这是你云韶师叔的小徒弟昭元,拜师礼那日你不在,不认得他也情有可原。”云归同昭如说了句,转向云韶,“不过师弟这个弟子确实厉害,昭如虽然不怎么伶俐,到底也是心动后期,却与他缠斗了这么久才勉强取胜。未来的成就想必不浅。”
昭如闻言一震,这个人竟然真是自己的同辈……原来他就是那个十三岁便到了心动初期的小师弟。是那年云韶师叔破格收入门下,来历不明的那个奇才。收徒那日昭如还在静坐冥思,忽而被山间回荡的钟鸣拉回了心神,还道了声奇怪。此番倒是她误会了。
“倒是昭如,痴长了些年岁,脾气倒是不见小。此后便知道厉害了罢,炼丹的事先放一放,闭关些时日吧。”
云归声音依旧温和,话中暗含的责备却让昭如低下了头,说了句是便默默退下了,想必是当真谨遵师令闭关去了。
云韶一哂,“小辈间的玩闹罢了,何必如此认真?再说,也是昭元越矩无状,怎能怪罪昭如。昭如亦是天分不浅,师兄何必苛责。”
云归摇摇头,不愿多谈论。
在二师伯处耽搁许久,回到仙府时竟已是傍晚。
云韶想起了什么似得,“说起来,你那师姐昭如性子倒是十分像你。都是眼高于顶,一样傲气的很,难怪你们见面就打了起来。不过你闯人洞府确实有错在先,你也去面壁几日吧。以后做事万万不可如此莽撞,失了尊重。再者以后遇到比自己强的人,要懂得迂回,莫要再一言不合,傻的一头往上冲了。你好生反省一下,静思己过。”
第6章 风雨如晦
云韶在静思之中,灵气顺着八脉走了一个小周天才睁眼。灵台忽然似有所感,云韶自从成仙之后多是心平如水,很少有这样的感知,他算了算,又无声叹了口气。
云韶步出洞府,晚来疏雨,初春的山风将竹林吹得沙沙作响,枝叶交叠,雨点顺着竹叶的脉络滴到泥地之中,溅起一点黄泥。
云韶站在自己多年前亲手修建的凉亭内,八角飞起的亭盖下落的雨幕星星点点,连绵不绝,湿气扑面而来。
春荣秋华,恍惚竟已过了半生,当年的故人都已不在。云韶仰面阖目,任由夜风将长发和衣角吹得凌乱,手中的拂尘青光一闪,化作了一管长笛。一曲《阳关三叠》响彻山间,低沉如呜咽,哀思沉沉。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是新愁……”
当云韶将长笛放下时,再抬头望向广阔的苍穹,目光遥遥望向北方,竟有些恍惚。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一路走好。”
云韶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愿去奈何桥送他,只能在这夜雨飘零的早春,遥遥地吹一笛离别之曲作为相送。若说乐为心声,这阳关三叠,故人可能听到?
细雨渐渐变大,雨滴接连被风吹入亭中,沾湿了云韶的衣摆。他也不甚在意,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小坛酒,就靠着亭子坐下,喝了一口,又往地上倒了一口;再喝一口,再倒一口。不多时那酒便见了底,云韶自己也有些迷蒙,倚着柱子,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