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眉娘小心翼翼唤了一声,与倾城相牵的手,全是汗。
南玉调缓缓转过头来,却赫然一张二百五欠抽的饿鬼脸,腮帮子鼓囊囊的,嘴角还沾着饼沫儿,一脸不耐烦地“啊”了一声,看了来人一眼,继续嚼。
“公子……”眉娘哭笑不得。却是倾城赶紧登上马车,倒了杯酒,乖巧地递给南玉调。
南玉调看了看倾城,和着酒将一口干粮吞下,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有前途!”
倾城垂下眼眸,轻声细语道:“公子过奖。”
到底发生了什么?倾城本不了解南玉调,为求谨慎便知趣地选择了少说多做。眉娘自然了解南玉调向来变脸比谁都快,也知道她若不愿意说,任谁也是问不出来的,话到嘴边便又生生吞了回去。
马车又摇摇晃晃颠簸起来。南玉调吃饱喝足,假寐了一会,忽然问:“四年前眉娘你还是个小丫头片子,青春期长过来竺自恢认不出来就算了。我说倾城长这么张招风的脸,又是他的未婚妻,他怎么也一副认不出来的样子呢?”
“诶?”
南玉调蓦地睁开眼,神色淡漠地看着倾城。倾城不露风月的绝美脸庞立刻染出一片愁云,像一架优雅而寂寞的琴,用人类听不到的音频,低低鸣奏。眉娘瞟了眼姐姐的神色,知道她的难过:“其实……”
“其实,”倾城轻启贝齿,“易家与侯爷的婚事是皇上御赐的。当年落城……易家长女刚到出阁的年纪,侯爷也终日忙于国事,这婚期便一拖再拖。易家虽为武将之家,但毕竟易大将军位高权重也算东珠名流,名流之家的女子一旦出阁便不得轻易示人,更不可与他姓男子单独相见。”
“搞包办啊?”南玉调眉头挤了挤,“所以说,你们并没见过?”
“不。”倾城摇了摇头,“当年皇上七十大寿,摆宴与众臣共庆时,易落城也曾随众臣女为皇上献奏,才有幸见得侯爷真颜。只是那时……”倾城苦苦一笑,“妃子、公主、相国千金、重臣之女,又何止粉黛三千?易落城也不过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何德何能让侯爷记住?”
南玉调见倾城一副哀怨认命的神色,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就是说呢,大伙看热闹的时候,你反正是对他一见钟情了,但他呢,看花眼了,没逮着你,是吧?”
闻此言,倾城那张愁云惨淡惹人爱怜的脸蛋立刻纠结了一下:“公、公……子!”
眉娘轻拽了一下南玉调的袖子:“公子……太直白了……”
南玉调看着她俩,忽然笑着摇了摇头:“真讽刺。”
她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易家姐妹都听出来了,双双抬起头。
南玉调指着眉娘:“你可是认定他是你们的大仇人,要死要活成天要找他拼命的呢。”转头又指着倾城,“你呢,他在你心中的形象可谓光芒万丈,你不但喜欢他,还很崇拜他吧?”耸耸肩,“同个娘胎出来的,同一场灭族之灾中逃出来的两个幸存者,面对同一个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心理。真不知该说这是他太有趣还是你们太讽刺呐。”
倾城一愣,猛地转头望向眉娘:“你找侯爷拼命?为何?”
眉娘肩头一颤,质疑地瞪回来:“为何?你爱慕侯爷,这并不是你的错。只是你竟问我为何怨恨侯爷?莫非你忘了爹爹是怎么死的?忘了娘是怎么死的?忘了悬挂过易家几十口人头颅的法场?”
“我没有忘!”倾城大声吼出,声音带着颤抖,眼中也腾出雾气,“我从未忘记……从未忘记爹娘,从未忘记易家不散的冤魂……但这都并非侯爷的错!”
“不是侯爷的错?不是他的错……你且看当那左丞相的走狗在爹的书房中肆意踩踏,他呢?他竟还能与左丞相在我家院子里谈笑风生!你可曾记得娘去求他,他是如何摆出‘督察’的身份?你又如何证明他不是与左相狼狈为奸……”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突兀地打断了眉娘的控诉。
南玉调手上的饼“咔”地断了一片。眉娘错愕地捂着脸,良久才抬起头来。
倾城高高举起手,微微颤抖着,她含着泪,有痛有恨但也有种这个时代女子少有的坚持:“不许你这样讲侯爷!他不是这样的人!你也曾是东珠的子民,如何否认侯爷勤政爱民、正值忠义?爹也曾常常将‘君令不可违’挂在嘴边,证据确凿,君有令,爹为臣,他为臣,岂可违背?竟将侯爷与左丞相这般奸邪之人相提并论,你如何此般信口开河?!”
“我信口开河?”眉娘不甘示弱,“当年红果一案,真正的罪人,我知道是谁,王子知道,他也知道!但他只是一句话帮欧阳若素推得干干净净!是你不曾看见,他如何三言两语就将所有罪过推在了红果身上。你不曾看到红果是如何受刑,最后又如何含冤而死!你不曾看见殿下醒后三日不食,在啸风桥上为她守灵!侯爷?他若不是一心包庇左丞相,包庇那堂堂相国千金,又怎会让红果当了替死鬼?信口开河的人不是我,是他!”
“住嘴!倘若殿下真的知道真凶是谁,为何不为红果申冤?却只是单单守灵?以殿下的身份为个女寻回清白有何难……”
南玉调放下饼,食不知味,说的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状况。面前两个女子厉声争辩,手握着各自所掌握的证据,企图辩证自己一直坚信的东西。她们的仇恨,她们的爱恋,她们的过去,皇亲也好,国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