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奉余在回去的路上遇袭,二十五个提着雪亮刀剑的蒙面黑衣人将他拦在了半路。平心而论,这些人不算是顶级的杀手,甚至连中等都算不上,要是碰上江湖高手,显然是不够削的。可对上何奉余四人,车轮战倒是够了。杀手们倒是没想到这太守大人居然也是身怀武艺之人,惊愕之后一番lún_gōng,那四人身上都已各自带伤。
就在何奉余以为就要命丧此地的时候,树林里陡然窜出一个蓝衣道袍的蒙面人,一刀截住砍过来的兵刃,抬腿就是一脚,偷袭之人便如断线的风筝飞出去,砸在了树木上,发出一身揪心的闷响,哼唧一声,头一歪,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那人加人战局后,局势即刻扭转过来,他下手狠,却未拔刀,待到多数人晕厥少数人逃窜后,他一个纵身便掠远了,只留下一句刻意压住嗓子的话语散在雨里:剩下的,兄台自行处理……
秦望昭湿答答的回到客栈的房间时,谢长安正穿着一身绛红色的袍子倚在他床上喝酒,见他推门进来,扬起手中的酒壶做了个敬你一杯的手势,仰头灌了一大口。他分明还是往常那副脸皮上贴张笑脸的模样,秦望昭却莫名觉得,他有些怪,不像难过不像低落,整个人的情绪如同白天的蒙蒙细雨遮住了城内风光似的,晕成模糊的一团。
于是他反手关了门,难得善心关切一下,问道:“你怎么了,白天出了什么事么?”
谢长安闻言,笑了下,说道:“没事,雨淋多了,有些倦。你也淋了一天雨,去换衣服。何奉余从正门出去的对吧,我没守到人,你那有什么收获?”
原来他俩清早起,安顿好刘闻歌,差小二给他去找个奶娘带着,出了客栈门,去府衙蹲守去了。两人拿不准何奉余会从哪里走,于是各自做了乔装打扮,一个守前门,一个蹲后门。
秦望昭从包袱里扒拉出一套衫子和里衣,走到屏风后去换,声音从屏风后漏出来:“他去城西荒郊祭坟了,所祭之人,叫陈无隶。”
谢长安哦了一声,笑道:“桌上有饭菜。原来,冒名的太守大人,叫陈无隶。姓秦的,你身上有股血腥气,陈无隶是不是招人暗杀了?”
秦望昭穿衣神速,他绕出来,径直走到桌边坐下撩起筷子就扒了两口,热气儿直冒,显然是刚送来的,咽下后一路从食管暖到心肺,他又夹了一筷子春笋,嚼碎吞下后,他瞥了谢长安一眼,道:“我在雨里涮了一个时辰,你也闻的出血腥气,狗鼻子都比不上你,好本事。有二十五个刺客,身手很糟,猜测是昨日那人口里的狗官请来的。”
谢长安嘿嘿笑了一声,幽幽叹道:“秦兄真是过奖了。请这样的杀手来刺杀我朝五品大员,这狗官,抠成这样,难怪买凶也不成……”
“你不高兴么,”秦望昭打断他的啰里巴嗦滔滔不绝,直视谢长安问道。
谢长安执壶的手细微一顿,抬眼打量一眼静然坐在桌边提着筷子的秦望昭,内心有些诧异姓秦的眼睛真是细致锐利明察秋毫,嘴上懒散的答道:“你那只…眼看到我不高兴了……”
他说完就翻过身去,脸面朝着墙,只拿销魂的背影对着吃饭的秦望昭。谢长安本来准备说哪只狗眼,话到嘴边突然顿住,自动省去那个不太光明的字眼。他想啊,谢长安,你真能耐,越活越回去了,挂张虚伪的笑脸,连这木头呆子都看得出来。他心里确实不太平静,可称之为不高兴,他也说不准,就是堵的厉害,喘气儿都累得慌。
白日里,他蹲守在衙门的小背门,装成他最擅长的沿街乞丐,等了小半日,没等到正主何奉余,却意外的看见了鬼鬼祟祟的李山打面前匆匆走过。他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全然忘了和秦望昭商量好的计策,站起来就尾随而去……
谢长安左手大拇指摩尼过其余四指,感觉其上还残留着人体的温度,那时李山涨成死鱼眼一样的凸出眼眶里全是爆裂的血管,四处挥舞的四肢做垂死挣扎,满面惊恐还历历在目似的。谢长安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下,垂下的眼睫盖住满城风雨一样的疯狂邪气。
就在此时,一直在吃饭的秦望昭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谢长安,节哀!”
谢长安疯狂的笑意陡然僵在脸上,皲裂出一片片发丝儿一样的细缝,有温柔的暖意沿着裂口渗进去,入了骨血,丝丝缕缕的缠绕着,流到心坎里去。他木然的应了一声,这一刻突然就不想狡辩,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第二日,几乎整个夜屏城都知道,李山,疯了。
☆、第 34 章
衙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刘家幸存的小厮李山跪在正对堂口的空地上惊慌失措的呼天抢地,形容癫狂不太正常,连声哭诉他是刘家走火与他脱不了干系,让青天大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