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歇斯底里吗?
还是怪周之凡冷漠无情…
似乎都不妥当。
一美装作没听到,回一楼继续等待。
之后姐姐每一次迟迟不来,一美便知两人又在争吵。
有时,两人会和好如初一同下楼。也有几次,书庭独自一人红着眼睛下来,却装作若无其事,说:“对不起啊,让你等这么久…”而后轻轻挽住一美,一起回家。而在夜路上,一美总能听身边,姐姐在小声吸着鼻子…
与周之凡的关系,高三巨大的压力,都叫姐姐痛苦不堪。
而人总是在痛苦中蜕变。
一美知道,姐姐的蜕变即将到来。舍掉一部分任性与天真,变得善良,而知进退,成为上一世那优雅、大度、落落大方的书庭姐姐。
…
升上高中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美睡眠质量开始下降,常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而隔壁的动静告诉她——姐姐也还没睡。
想来整个晚自习,都在和周之凡怄气,作业也没写。
一美躺在床上,听姐姐在房里撕东西,也不知在撕什么,总之,声音里夹杂些许发泄意味。
一美担心姐姐,便走到姐姐房间敲敲房门。
“姐姐?”
“进来。”无论情绪有多糟糕,对待一美,书庭却总是耐心和温柔的,她轻声问,“怎么了?”
房间内,只亮着一盏暖黄色灯光。一美轻手轻脚走进去,问:“姐姐,你在撕什么呀?”
“数学作业本。写到一半,发现思路太乱,重新理一理。”
于是一美明白,姐姐已经在调整状态,开始认真对待学习。这也是一美最佩服姐姐的一点——关键时候,她总能记得自己最应该做什么。
只是一开始难免不大上手。
毕竟,姐姐学业已荒废许久——自从与周之凡在一起,姐姐每每考试,都是一次不如一次。
“哦。”
“怎么了?睡不着吗?要不在我房里睡吧?”
“好啊!”说着,一美回自己房间,抱上自己的枕头、被子,再回书庭房间,在床上躺下。
书庭说:“我把这个写完的。”
“嗯。”
约摸到了二三点,书庭才做完题,关了台灯爬上床,慢慢在轻柔的被子里,舒展自己疲累的四肢。
一美还没睡,平躺在床上,想找机会与姐姐说说话,姐姐却背对自己沉默,一夜都不曾转过身来…
婶婶也觉出书庭不对劲,问一美:“你姐最近咋的了?”
一美只是说:“可能是高三,压力太大了吧…”
于是,婶婶眼神迅速暗淡下来。
她懂得婶婶的落寞与无力——见女儿因压力太大而变得反常,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尽可能把每顿饭做得好吃一些,把书庭的房间,收拾得合她心意一些,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如若这段时间,周之凡对姐姐的伤害,婶婶都看到了,不知又该有多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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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这天下了晚自习,一美同林琳一起走向一楼大厅,竟见姐姐已经在那里等待。两手带子,正垂着头,碾着地上一颗小石子。
“姐姐!”一美叫道。
“快来。”书庭对一美招招手。
一美便与林琳拜了拜,向姐姐跑来。
待一美走近,书庭对她轻轻一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笑中竟带着一丝故作坚强的落寞。
她挽住一美的胳膊说:“走吧。”
一路上,书庭把一美挽得很紧,上半身轻轻倚靠在一美身上,像一个寻求安全感的受伤的小兔。
到了大门口,书庭说:“别打车了,走回去吧。我想在外面走走。”
“好啊。”说着,陪书庭走了一会儿,一美还是忍不住问,“姐姐,你…还好吗?”
“还好。”顿了一会儿,“我和周之凡分手了。”声音中夹杂些许哭腔,说完,她又勉强迈了两步,便再也走不下去,停在原地不住落泪。
看着心爱的人在自己面前落泪,自己却无能为力——一个人最最无助的时刻,莫过于此。
一美只能定定站在原地,看着姐姐捂着脸,小声啜泣,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越是这时,越不应该说“我可以理解你”,“没关系,会好起来的”一类冠冕堂皇的话语,因为这些话,其实是对对方巨大痛苦的蔑视。
作为一个旁观者,你不可能理解她。
你不可能感同身受。
而这一切要好起来,也需要太久太久的时间,与太多太多的勇气…
过了很久很久,书庭慢慢平静下来,抹了抹眼泪,抬头坚强地对一美一笑,说:“我好了,走吧。”
于是,两人继续沉默向前。
深秋的风有些冰冷,吹过路边的柳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