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手,针锋相对道,“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你始祖爷说话的?”
巫祝:“哎哟我的祖宗,一万多年前,始祖爷连笑都不会,谁知道……”
剩下的话,巫祝觑了觑洛阳阴沉的脸色,临时咽了下去,修起了闭口禅。
“这就没了?”洛阳不满地说,“猜到了我想什么,就没点表示?”
这口气,明明是求人办事,倒好像主客颠倒了似的。
巫祝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见洛阳没什么表示,脸不红心不跳的,特别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造孽哟……”
洛阳走路飞快,就那么高的山岗,扯了半篇闲话,就到山脚下了。
这一带极为荒凉,除了几个破败的山门小庙和几处无人祭奠的孤坟,就再无人烟。
为了保险起见,巫祝把自己缩成了一根长须的胡萝卜的愚蠢造型,被洛阳塞在大衣里头。
“古往今来、三道六界,凡双脚得踩在九州这块土地上的,没有我不知道的;这世上唯二我不能解的,只有两件事。其一,是我自己的来处和归处,我从哪里来、我往何处去,这是我无从得知的;其二,顾大人的身世来历,我也无从得知。”
洛阳轻轻“嗯”了一声。
巫祝此人,生得有几分悲哀,这海阔天空、这日月如梭,还有这人事音书,落在他的眼里,不带有一丝神秘感,此生未免无聊。他对不相干之人的生前身后洞若观火,而恰恰对于自己,倒颇感无可奈何,这么一想,不免生发出一种“世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感慨,为了一份高处不胜寒。
“在我一目了然的事情里,有关历任九州长的事迹,此等天机,我一人知之甚详,却无法说出口。”
巫祝的语气云淡风轻的,洛阳听得却十分心惊胆战。巫祝他不用讲任何故事,他本是就是一本厚重的故事书。
总归他并没有着急去做什么,慢些也无妨,于是他放弃了瞬间移到寇嘉禾父子所在城市的打算,规规矩矩地买了一张火车票,最慢的绿皮,怀揣着一根胡萝卜,摇摇晃晃地北上了。
这时节,大年初一刚过,出勤的火车就那么一趟,车上几乎没有人,列车售票员躲在狭小的休息室里和家里人聊天,洛阳就把巫祝拎出来,放在自己对面。
越北上,窗外的气温就越低,车内的暖风就吹得很旺盛。洛阳热得脱了棉服,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羊毛衫,随手拍了个窗外的照片,发了个朋友圈,简单粗暴地配了四个字,“新年快乐”。
这照片恰好抓到了铁道边的小村子里,某些院落骤然炸开的烟花。
他编辑好,一点发送,顺便回了几条约吃约浪约炮的消息,关了手机扔到一边,说,“那个蓝衣服的男人是谁?也是神农,或者药师么?”
巫祝摇头,“此人名叫北海若,身处极北海域,从不在公众面前露脸——就连七百年前那场混战,他也没有出现。说来……神农倒是和他关系匪浅,当年澹台老洲长为治好温故里身上的顽疾,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把……神农井源自北海。”
“……”洛阳翻了个白眼,“说清楚。”
巫祝:“我都说了,关于历任州长的事情,来龙去脉我知道得再清楚,我都说不出来。”
洛阳不甘心地瞪他,好半晌,牙疼道,“哎,本以为带了个百事通,没成想也是个茶壶里煮饺子没用的……温故里呢?温故里知不知道?”
巫祝:“温故里,他是澹台老洲长的入门师傅;温故里的为人处事,我敢说放眼整个九州,没一个人能比他更周全。”
“他是我山海关唯一一个守护神,”巫祝眼看洛阳一脸不信,将要出言打断,立即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不要着急,“我曾跟你说过,古早时候,这九州上只有我和你,嗯,和始祖两个人,到女娲抟土造人之后,三道六界互相征伐,死伤无数,始祖为势所迫,挑起了这副担子。”
“你知道,这世上所有人的一生都是一个不断转圜的圆圈,生生死死,生可以死、死可以生——只要魂魄不灭,一个人可以永生。唯一不同的地方,乃是一个循环周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凡生了的,难免一死,或早或晚。始祖把九州这副担子挑了数万年之后,大限将至,将权柄移交给了澹台一脉,那时候,温故里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自澹台家族第一任大家长登位,按照始祖遗愿,建造出了如今的山海关,而温故里只要此生不死,就是我山海关的守护使。”
“澹台老洲长大概要算澹台家族掌权的第七个人,他的上一任就死在他的手里。”
洛阳心口莫名一悸,“怎么会……”
巫祝深深看了他一眼:“他死于父子情深。”
“第六人在位只有短短一百年。第一次进入山海关接受清算,就没能算过来。并不是他治理出了岔子,而是澹台老洲长,哦,就是你爹,他求温故里悄悄跟进山海关护他爹周全,为了一己私欲,最终铸成了弥天大错。此间细节,年代久远,恐怕除了当事人,没有人能记得太仔细。那一任的州长自然死在关内,而温故里出关之后就已人事不省,因犯了天下第一等罪过,被终身囚禁在昆山顶上,日复一日,受那生不如死的苦处,至死方休。”
洛阳扶额,低声道,“……那‘梦中人’,果真是温老前辈。我爹他老人家……可见,他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