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我你喜欢这个地方。”
“是啊。”林笕点头。
“为什麽?”另一人当真难以理解。
林笕笑一声。“你不觉得挺好玩的麽?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所有。”
“所有?所有什麽?”章虚更不解。
“荷尔蒙的交合。”林笕脸摆在相交叠的手背中央,侧过半边脸,懒洋洋地瞟著章虚。电影幕布上反过来微弱白光,衬得那人嘴角笑窝朦胧又清晰。章虚看到他微笑,“不过几个字实在难听,所以世人找了俩字来代替。”
“哪两个字?”
“笨。‘爱情’啊。”林笕勾起嘴角,笑,“你看那俩,男的小女的老,笑得虚情假意,一看就知道那男的跟我同类。”一边说一边朝各个方向努嘴,“再那个,摸得起劲吧,不过我敢打赌,那男的肯定没那种意思,说不定硬都没硬……还有那几个,三人挤一块看电影,估计也扯不清……”
他的话被章虚打断,“你很嘲弄爱情?”
林笕愣住,“哈?”
章虚重复一遍。
林笕不语,停顿了一阵,眼神全甩他脸上,像见了怪物,最後表情化为微笑,点点头,反问,“难不成章大主席相信?”
章虚没有表情,道,“不相信,也不是不相信。”
林笕嗤笑,“绕口令啊你。”
章虚不理他,自顾说下去,“但是不至於到嘲弄的地步。”
林笕心中冷笑,口中却调笑,“那是,你不稀罕用说的,哪有做出来方便。”
“什麽意思?”章虚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
“玩弄。”林笕道,“不是我说的,事实而已。”
章虚微噎了下,似乎找不到反驳的立场,然而总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想了想,淡淡道,“我没有玩弄──”,却突然断了音。
林笕正看著他,嘴角带笑。
我没有玩弄你。
这本是章虚想说的,话未出口,胃却有些造反,自己都会被恶心死。再者,也许现在是,但是曾经不是事实。
自己以为自己是正常的,却不由自主地带著习惯。对方比他发现得更早也更清楚,所以一直给他那个态度。
想到此,没味的电影室再也坐不下去。
“走吧。”
“走?”林笕已把视线移往白布上,随口道,“到哪儿去?”
“出去。”
“不去。没意思。”
章虚突然扳过他脸,林笕吓一跳,正待发作,却听得章虚道,“我不知道以前怎麽样。但是现在开始──”他顿顿,正色道,“我想尝试不一样的。”
语气很淡,神色更淡。
林笕却感觉脑中有些轰然的味道,没吭声,盯视他半晌,突然露出笑容。
“章虚。”这是他第一次叫那人名字,脸带微笑,“你知道麽?你终於从兽类进化了。”言到此,微笑不知何时转为单纯的快乐。
“什麽意思?”
林笕哈哈大笑,“总算从你嘴里听到一句人类才能吐露出的话了。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现在可以当情圣去了?”
“你是第一个。”
“很荣幸。”
“我更荣幸。”
林笕收住话头,故意嗤一声,“你还有完没完?!搞得跟某个女人似的。”
“女人。谁?”
“琼瑶。”
“琼瑶是谁?”
林笕决定不再说话,搡他脑门一下,“看电影吧你。”
章虚微笑,靠在椅背上,觉得那些庸俗的电影也不再那麽难以忍受。
电影却在此时突然中断,然後舞灯开启。
林笕站起,很多人的大叫声响起,“喂~怎麽回事啊?!”他只得坐下。
“被抢台词了?”章虚凑到他耳边说话。
林笕瞪他一眼。
电影院的老板是个年轻男子,拿个话筒上来,“实在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看电影,不过今天有特殊节目。”
特殊节目是每对情侣免费蜡烛一对、爆米花一袋。
屋里的人开始欢呼。
林笕黑线满头,复站起,高声道,“爆米花就算了,蜡烛算什麽啊?大家要都点上,还怎麽看电影啊?”
年轻男子微笑,“没让大家这里点,出了再用也不迟。”
林笕更莫名其妙,“今天赶上什麽日子了?竟然发蜡烛?”
平安夜。
几十人一块的声音真恐怖,魔音穿耳般。更恐怖的事情在後头,待他问完这问题,所有人便都盯著他看。
那目光,像看著一白痴。
他第一次明白为什麽眼光能杀死人。
章虚拉他坐下,正好电影也继续了。
啪啦~啪啦~到处都是打开塑料袋的声音。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有种黏腻的味道,散开。
原来今天是平安夜啊。
廉价的快乐。
真的很快乐。
林笕这麽想著,乐得像个偷了一整冬都够吃的大米的小老鼠。
所以,在几个小时候後,当面临到世间最廉价的痛苦时,他还恍恍惚惚。
完全的,不真实。
(二十九)
(二十九)
电影在两个小时後告罄,两人等到看完最後一场才出来。
十一点半,对林笕而言,是差不多该睡觉的时间,章虚的稍微晚点。
因此某人出来时便呵欠连连。另一人看他跌来撞去的没个定数,像走在棉花上。
“小心点。”眼见那人似乎完全无视眼前的电线杆,章虚只得飞速伸出一只手,另一人身体很快就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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