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执念更重要。
为了完成执念,厉鬼可以放弃一切——理智、感情、人伦,甚至尊严和命,他们可以付出他们所能付出的一切代价,做任何事。
因为已经失去过最珍贵的生命,再也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所以厉鬼们无所畏惧,也格外地能豁出去。
越是疯狂,越是强大;越是强大,越是疯狂。
这是一个宿命的、无解的怪圈。
一般而言,哪怕是刚刚出现的厉鬼,也非得法术高强的修士或地府的鬼帅来收拾不可。
而周子煊,一个普通凡人,不过是身上的文气厚重了些,再加上祖上积德余荫庇佑,竟然能生生遏制住这个圈子,使阿兰保持理智,三年内害死的人不足十数。
和动辄血流成河的其他厉鬼相比,实在可以称得上人数稀少。
城隍神就任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例子,他很想知道,周子煊能否再次创造奇迹。
城隍神目送这年轻人欢喜地离开了。
走出城隍庙,周子煊走到了街上。因为前段时间雨水泛滥成灾,所以放晴之后几乎家家户户都出门走动,买卖东西。
与前朝不同,大晋的商业十分繁荣,没有“市”和“坊”的界限,商业活动不受时间和地点的限制。
街上人流如织,东街的摊子上摆着粟米、瓜果、蔬菜、油盐、酱醋、家禽等吃食,西街多卖布帛、绸缎、陶瓷、碗筷等器物,面馆、茶楼、酒楼、瓦舍之类的更是数不胜数。
周子煊边走边看,路上遇到了一个多日不见的好朋友,就一起到瓦舍点了个阁儿1听说书。
这时刚刚好上一场说书结束了,换了个长着小胡子的年轻人上来,他姓胡,诨号老胡,人很精神。诨号老胡,人不糊涂。青州城里,家长里短,没有老胡不知道的。
一番自我调侃既诙谐有趣,又点出了老胡擅长的说书内容,逗得客人们哈哈大笑。等笑声停了,他才正式开始说书。
“这青州城呐,别的不多,就是富人多。”老胡一收折扇,一击掌心,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咱们今儿个,就说一说——这城里的某个富人。”
说到这里,一些机灵的本地人已经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近日来,风头最盛的富商不就是那一位嘛?
“话说,商民善经商,故商朝灭亡之后,称经商之人为商人。三十二年前,青州城诞生了一个极善经商的孩子,有一老道路过此地便说他命中带金,纵使他祖上十代贫农,也拦不住那滔天财运。果不其然,此人未及弱冠便挣下了偌大家业,名满青州。”
“只可惜。”老胡话音一转,“此人有财无德,好色而吝啬。他吃山珍海味,家人吃糠咽菜;他穿绫罗绸缎,家人白衣褐布;他住广厦大屋,家人竹篱茅舍。”
说到这里,客人们已经面露厌恶。
虽说行商坐贾,没有一点手段是不可能的,但是对家人吝惜至此就说不过去了。
接着,老胡继续道:“后来,这富商令糟糠之妻下堂,另娶了一小官之女。他那前妻也有骨气,不曾哭哭啼啼,带着儿子改嫁去了。小官之女三年无出,富商很快纳了七八门美妾。”
老胡冷笑一声:“报应来了,喝口水都塞牙。此人为商不仁,今后再无郎君诞生,小妾们生下的皆是娘子。前些日子,半夜惊雷,这富商便死在了床上,家业无人继承,被妻妾们尽数瓜分,连个捧灵哭丧的人都没有,何等的可悲可叹!”
客人们一阵嘘声。
阁儿里,周子煊的朋友说道:“死者为大,他这样编排死者,未免也太过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