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很客气,要请郭大全去酒馆吃饭。
郭大全忙阻住,江明辉只得让玉枝把饺子热了,又从街上买了些酱肉和卤鸭等熟菜回来,兄弟两个陪着郭大全吃了。
当晚,郭大全就住在江竹斋,和江明辉挤在一床。
一夜无话,第二天他说要去街上转转,江明辉便提出陪同,他也没推辞,两人就往闹市里去了。
郭大全不过想找个机会和江明辉说话而已。
逛了两条街,看见一家茶馆,便拉着江明辉走进去。
坐下后,要了一壶茶,一碟黄豆,他便对江明辉摆开架势。先告诉他,清哑不想成亲太早,怕生娃受罪,说不定会送命。可是他们觉得若要他等到二十一岁再成亲,太过为难,便将日子定在明年底。
江明辉听后红了脸,嗫嚅道:“我……我也不是等不急,就是一个人在这,有些想清哑。她害怕,我等得及的。”
让清哑害怕、涉险,他可不愿意。
怪不得等她过了十五就娶她过门,当时她摇头。那时他不明白她什么心思,原来是怕成亲早了生娃危险。也对,女人生娃可不就是过鬼门关么。如今定在明年底,也不算晚。他原本计划在明年初,就往后推了大半年而已。可见郭家也是顾念他的感受的。
见他这样,郭大全微微一笑。
然后,他随口问道:“清哑出嫁,我们好歹要陪些嫁妆。若是你爹娘和哥哥要清哑把嫁妆拿出来分了,你怎么办?”
江明辉神色错愕,道:“我爹娘绝不会干这事的。”
真要是这样,郭家还不闹翻天!
他看着郭大全腹诽,怎能这样埋汰江家人呢。
郭大全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道:“清哑说不帮你画稿子,除了那天晚上说的理由,还有个缘故:我们要她把稿子当嫁妆,出嫁的时候带去江家。你也看到了,清哑画的稿子对江家生意作用大着呢。你爹娘就是为这个才要清哑早些嫁过去的。我们不答应,你爹娘就很不高兴,怪我们不讲亲戚情分,怪清哑不为江家。我想,要是清哑不多事,我们也就不会得罪亲家了,清哑也不会得罪未来公婆了。当然,江家生意也未必能做得这样好。”
江明辉就呆住了。
郭大全继续道:“听清哑说这竹丝画是你想出来的。你顾念兄弟情分,和你两个哥哥一块做这摊生意,这是你手足情深,是没错儿,也是应该的;可清哑不一样,你不能要她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归江家。她的东西,只有你们将来的儿女能分。”
茶馆里人声嘈杂,可江明辉却觉得寂静无声。
他捏着茶杯的手关节发白。
他要好好想想这其中的道理。
郭大全一点不急,悠闲地四处张望。
霞照城就是繁华,瞧外面街上,人流纷纷,车轿簇簇,连这小茶馆里进出的也都是衣着光鲜的人。跟他们比,他就是地道的乡巴佬,一身打扮土气的很。不过,他并不自卑彷徨,甚至很自信地想:有一天,郭家也会在这繁华温柔乡立足,他会摇着扇子去上好的茶馆喝茶听曲,去上等的酒楼吃鲥鱼、海味。
被心中憧憬激励,他坐不住了,要去办正事。
眼角余光扫过江明辉,还在艰难地挣扎。
他不由叹了口气。
听到动静,江明辉抬头,窘迫道:“大哥,我……我不能撇下两个哥哥……”
郭大全一愣,失笑道:“谁让你撇下他们了?我要是那样提出来,不成了挑拨你兄弟不和!那成个什么人了。”
江明辉忙道:“那大哥的意思……”
郭大全叹道:“你兄弟三个齐心,这是好事。清哑也巴望江家好,要不然也不会画那些稿子给你——”见江明辉不住点头,话锋一转——“我郭家是不会插手你们家生意的。可你们也不能白用清哑的稿子,生意得算她一份子。你要想不过来,我就比一件事给你听:我们家,清哑两个嫂子,她二嫂手巧,绣花织布都好,闲的时候做些针线活也能卖个零花钱,都是她自个得;我媳妇手笨些,别说挣零花钱了,能把娃儿一年四季衣裳鞋袜糊弄周正就不错了。那你说说,她二嫂该把她挣的钱分一半给我媳妇?没这个道理呀!谁家也不兴这样的。这针线活计都这样,更别说画画了——乡下闺女有几个会识字画图稿的?照你爹娘的意思,清哑要不帮江家画,就一身都不好了。这不是‘升米恩斗米仇’么?早知这样,当初我一定不许小妹帮你画!”
江明辉要再听不明白,就白活这么大了。
况这也没什么复杂的,郭大全说的再清楚不过了。
可是,他依然不能痛快回复,所以羞愧满面,不敢看郭大全。
这全因为他爹娘。在他爹娘心中,娶回来的媳妇就是江家人,一切都是江家的。嫁妆当然不好动,可应该帮家里做事。洗衣煮饭是做事,画画也是做事,会做不做就是不对。
他不禁为清哑痛苦起来,想要给她该得的,又不知如何应对爹娘。
郭大全见他这样,笑容淡了,道:“你慢慢想,横竖还有两年工夫。你现在城里开铺子,见识不比往常,认得人也多,这城里大户人家肯定有这类事,你不妨打听打听。什么时候弄明白了,想清楚了,再来跟我说。我这回来有些事要办,这就去街上转转。你自个回去吧,不用陪我了。你那铺子也忙,离不开人。晌午也不用等我吃饭,天黑前我就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