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我终于见到了他。
他躺在病房的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蹙。
第一次,我如此用心地去打量这个男人。
我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一个瘦高的少年,我们坐在圆桌的两边,目光交错的刹那间,目光交流的不过是对彼此父母的不满,曾经我是那么的厌恶他和他的父亲,那时的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对我和我的母亲充满了怨恨?命运何其残酷,它费尽周折地把那么不情愿的我们拉在一起,然后又要用这么残酷的方法来折磨我们。
我把自己的手在他的额头上,任眼泪奔涌却不敢发出声音。原来他有那么密而长的睫毛,有那么挺直的鼻子,失去血色的嘴唇有些薄,据说嘴唇薄的男人也会比较薄情,可他却用尽了全力来爱护我这么些年……
现在,这个男人疲倦而无助地躺在那里,他很累了吧,他的眉头蹙得那么紧。我动了动手指,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心如刀割。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么心如刀割地抚摸过我的脸。
卡卡看到我的样子,怯怯地不敢说话,小声地喊了几声虫虫舅舅,可赵君卓毫无反应。
“妈妈,虫虫舅舅是不是死了?”卡卡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赶紧抱起他,一个劲儿地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是,虫虫舅舅只是累了,他想好好地睡一觉!”
下午,赵君卓的领导安排我妈和赵君卓爸爸住在医院旁边的一家酒店,我执意要留在那里。
医生说,他会在傍晚前醒过来。
是的,我要等他醒过来,我要亲口告诉他一些事情。
五点钟的时候,他忽然动了动头,我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我看见他缓缓地睁开眼,看着我,神色从最开始的恍惚与惊喜慢慢地转为痛苦与冷漠。我想哭,可我拼命地忍住了,我不能哭,我要这个爱我的男人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笑脸。我给了他那么多的痛苦,我不要他再看到我哭。
“你……怎么在这里?”他皱着眉头问,声音有些虚弱。
我努力地微笑,“你受伤了——”。
他依旧皱着眉,半天不说话,也不看我,良久之后才冷冷地说:“你走吧!”
我有些惊慌,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冷的语气对我说过话。我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不……我不走!”
他闭着眼把头转过去,似乎连多看我一眼的心情都没有,“我很累,想休息,请你离开!”
在来这里的路上,我曾经无数次地想像过我应该对他说的话,也无数次地想像过他的反应,可没有一种是现在这样!赵君卓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