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便是她老了。
这是小草与一切外人归结的原因,亦是翾风与我说的原因,色衰而爱弛,归根究底,这错便是在石崇身上了。
小草说罢,我不禁无力跌坐在一旁,一双手紧紧攥着床前流苏,与小草问道:“在你们眼中,我是否,便是当初的翾风?”
小草猛地摇头,与我劝道:“姑娘可不要多想,这事情哪有那么多重合,老爷说不定便是喜欢着你呢!而且……”
小草话音忽至,我见她欲语忽塞,追问道:“而且什么?这崇绮楼,不就是当初的碧幽楼。我不会跳舞,也不会辨别金玉成色,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通,说不定,不过几日,我便会被石崇厌弃的不是吗?”
小草幽幽低下头,思索许久,与我道:“可姑娘你不是说你是仙女吗?而且姑娘有什么好怕,姑娘还年轻,再老,也老不过老爷的啊。”
我难免冷笑一声,转眼看向窗外雪莲池,朵朵雪莲于日光下含烟绽放,如梦似幻:“是啊,我再老,也老不过他。可他毕竟也只是喜爱我这一张脸罢了,如若此刻,五十多岁的人是我,而他正值年少,他又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小草与我望了眼,复胆怯着收回目光,一双柔嫩小手盖在我手背上,与我劝道:“姑娘莫要钻牛角尖了,越想越伤神可怎么是好,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小草真是死十次,都不为过了。”
我心下疲怠,与之摇了摇手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老爷知道这事的,你先出去吧,我想要一个人静静。”
小草犹豫一瞬,随即起身离开房间。我独自一人窝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心头却越想越是难过,越想越是委屈。我恐慌,倘若未等我羽化成仙,石崇便对我失去了兴致可怎么办?我会否也被石崇冷落,到了翾风那神智失常的地步,到那一时,我岂不是葬送在了石崇手中?
我当初嫁给他时,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啊。如今我虽得到他的喜欢,可谁知又会持续多久呢?他总以我是仙女以他渡劫一说,让我留在他的身边,而他却从未为我改变些许,这样下去,对我来说根本一点都不公平。
虽然我在嫁给他之前,从未问过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也从未与他问过,他是否喜欢过什么女子。但想当初,一个拿着十斛珍珠来娶我的人,又怎么会让我生出这些疑问呢?断然是我当初心思不够缜密,但如今,却仍旧觉得,自己就是被石崇骗了。
他现在不过四十多岁,待过了二十年,如果我还留在他的身边,他许是会像对待翾风那样,将我冷落的吧!还有芳华楼的那些姑娘们,他这样富有,总是会有其他的女人的,我们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个漂亮的过客。
但想当初,他为我悉心画眉时,我甚至还天真畅想过,如果不能成仙,便与他一生一世的,可如今…可如今……
每一想起翾风那张脸,我便越发恐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忽而听见门外传来阿水的喊声:“老爷来了!”
我匆忙从床上起来,抬眼望见石崇朝我走来,手中握着一柄白纸扇,与我笑道:“珠儿怎么大白天就睡了起来?”
我不说话,他至我床榻边坐下,继续道:“刚与刘氏兄弟饮酒时,还看见珠儿这边飞满了漫天纸鸢,怎么是玩腻了吗?”
我别过头,努力不让自己的愤懑情绪外泄:“玩腻了!”
石崇却心思敏锐,察觉到我情绪不对,一把将我揽入怀中:“珠儿怎么又不开心了?”
我甩开他环住我的一双手,匆忙缩到一旁角落处,与之道:“没有不开心…只是……”
石崇与我凑近,追问道:“只是什么?”
我想了想,婉转道:“只是去捡纸鸢时,遇到了一个人,吓到了我。”
石崇好奇着“哦”了一声,与我问道:“遇到了什么人?还敢吓我的珠儿?”
我便道:“她说她叫翾风,住在碧幽楼那里。”
石崇收回目光,思索半晌,与我道:“是她啊?”
我装作毫不知情,试探着问道:“她是什么人啊?”我想,倘若这石崇有半分良心,都不会因为我的三言两语,而对当初喜欢的翾风作出任何惩戒。最好便是,石崇能够将自己与翾风的事与我坦白。
可谁知,石崇顿了顿,只与我轻描淡写道:“是我以前的一个姬妾,现在疯了,既然吓到了珠儿,改日找人,将她赶出去便是。”
我心下一惊,与之道:“好歹是你以前的一个姬妾,这样做不太好吧?”
石崇却道:“一个姬妾而已,有什么不好,我不是说过了,在我心中,只有珠儿你是不一样的。”
倘若我毫不知情,可真是又要让这石崇的花言巧语蒙蔽了。那翾风,当初可是他的挚爱啊!既一同发过誓言,要生死同在,现如今却仅仅因为对方色衰,而弃之如蝼蚁,石崇,你可真是个畜生!
石崇见我神色不对,复与我问道:“珠儿,看样子你是真被吓到了?脸色这样不好,我叫厨房,去给你弄些补药可好?”
我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