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意识不再,眼帘千斤之重,落下,她又竭尽所能的睁开,再落下,再睁开,身不由己。
她在他耳边艰难的哈着气,轻颤着,浅声商量着,艰难的吐出一个完整问句,“凌宗,以后我不跟你争了,好不好。”
窄道中央,一个男人背着伤痕累累的女人一往无前,在大的悲恸和惨叫声前,宛若剧情中的一粒尘埃。
时安的声音虽小,但她知道他听得见,可他没有回复她,或者她没听见他的回复。
他一遍一遍急迫的命令着,“不要闭上眼睛听见没有小瓜子!”他抬手往上多次抖动,尽量让时安挪到他背上最舒适的位置。
最终闭上眼之前,她听见凌宗气喘吁吁的被无限放大的喘息声,她听见周繇语气急迫,指着不远处,“那边有救援队过来——”
再之后,梦魇结束,沉沉下坠。
睡了好长好久好美的一个梦,从孩童灿烂的笑声和争吵声开始,在往后,突然坠进冰窖,窒息感来的真实又梦幻,一通挣扎,她仿佛看见了一道白光,走到白光的尽头,仿佛有声音,和浓重刺鼻的药味。
时安的指尖动了下,想要睁开的眼睛死活睁不开,她渐渐疲*软。
身边好像很多人,她听见熟悉的声音用异国的语音在问,“彼女はいつ目を覚まされますか (她什么时候醒)?”
有人在回答,更熟稔的日语大长串,咕隆咕隆咕隆着。
他就在身边,她急躁的想要看见他,却要和未知的剧烈的疼痛做纠缠。
她的左手被人握住,那人温柔的揉捏着,握在手心,时安如是平静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从反复的昏迷中醒来,身边空寥寂静,落针可闻。
有人在敲击键盘,还有纸张被人翻页。
她听见手机颤动,被人按键接起,依旧是凌宗的声音。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像是有些不适,一直在“嗯”“好”中切换,她听见他冰冷的交代“那你继续加码”,还有些什么,时安昏昏沉沉记不住了。
她觉得好累,睁开眼睛的时候更累。
一眼扫过,她看见自己住在一间日本民宿里,外间破损严重,自己住的里间尚且可用,耳边是电视的声音,正好播报着这次的地震,她只认识个别类似汉字的日文和阿拉伯数字,排列组合如果没错,这次地震级别6.7,深度40km,画面上,大量居住处破损严重,高大的树木东倒西歪,画面切到海边,波浪翻滚咆哮,但是受灾人群却很平静。
首先发现她睁眼的是一个日本女人,随后她大呼小叫着出去,叫来了周繇。
周繇也不复往日一丝不苟的形象,随意穿了件汗衫,站在她跟前,问道,“要不要喝水?”
时安偏头,看见手上挂着吊水,还剩下一半的挂量,她虚弱的摇摇头,自己并不想喝水,现在只想上厕所,可是浑身无力自顾不暇。
她缓慢的张开皲裂的嘴唇,问,“凌宗呢?”
周繇凑近耳朵,等她再说一遍,时安于是用尽力气,才勉强让人听得清楚,“凌宗呢?”
周繇“哦”了声,“你现在状况不太好,救助的医生又不够,需要去找。”
时安的下巴动了动,就不再说话了。
时安闭目养神好好的,一双冰冷的大手骤然恶作剧般托着她的下巴,冻的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凌宗咧开嘴笑了,语气一如既表现轻浮,明知故问说,“醒了?”
时安神情还有些抱怨,但是却侧了侧头,轻轻的温存的蹭在他的手心,痒痒的,凌宗触电般将手拿开,又用力捏了捏,回味般。
他神情变换多快她不是不知道,刚才轻佻转而深邃继而又虚浮。
他笑笑问,“你说什么?”
时安张嘴,气息好了点,她说,“我要上厕所。”
凌宗故作为难状,指着自己说,“我吗?男女授受不亲吧?”
时安更生气了,凌宗摸了下她的小脑袋,状似宠溺说,“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找个人帮你,”他强调,“给你找一女的!”
时安是两天后才能落地行走,出来时道路尚才清理一半,远处山岭纵横,时不时泥石流与滑坡双向并行,极容易车毁人亡。
时安看向忙碌街道上的每个受灾人,他们已没有地震发生时刹那间的无措与惊慌,现在的每个人,他们表情平静,井井有条,不紊不乱的清理现场,互帮互助,静静等待后续的支援。
凌宗坐在住户家的门沿上,一只长腿闲适的弓起,另一只抻开,从烟盒中抽了根烟出来,在指尖颠了颠,随后慵散的叼在嘴角。
他习惯性的伸出左手笼住烟头,然后打火机昏黄薄弱的亮光闪了一下,烟头的星芒闪烁。
他深深吸了口,像玩一样,缓缓吐出烟圈,摆动形状,香烟夹在他的食指与中指之间,修长白皙的手指搭在躬起的膝盖上,轻轻一抖,烟灰雪般掉落。
他觉察时安走到身后,回过头来,没有将将的眉头深锁。
时安的脚腕已经消肿,但是走路依旧一跛一跛,凌况交代的工作因为不可抗力无法继续,她犹绝问,“我们什么时候能离开?”
凌宗点点头,磕了下烟头,说,“快了。”
时安嘴角动了动,说,“谢谢你。”
凌宗没有回头,一只手招在耳边,“你说什么,没听清。”
时安蹲下来,靠在他耳边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