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摩咄达干以自残行为验证了处木昆已经易主,但围观的数千部民仍然不愿离去,都想亲眼一眼阿史那杰,亲耳听他陈述事实的真相。
处木昆最早属于西域古国悦般一部,而悦般据传乃是当年少数匈奴败走西迁合乌孙、高车而建。后为柔然攻灭,国分处月、处木昆、处密、处半四部,及突厥兴起而倨悦般全境,四部因此成为突厥藩属,数百年来名称、居地多有变更。
现在处月分为两部,一部延原部名迁于天山中段的裕勒都斯草场,一部东北去沙陀碛即为大唐北庭都护府所属沙陀州都督府。
处木昆所居之叶密里乃原国故城址,尽管曾经被许多别族征服过,但悦般文化保持的相对较多,国人多在各突厥和异姓突厥部落任职,现突骑施莫贺达干即为此部中人。
人口最多之处半一分为三,其中两部归五驽失毕一部改号哥舒,分为哥舒阙部和哥舒处半部,最后一部分迁至天山南鹰娑水与另一部处月为邻,号突厥鼠尼施部,即唐置鹰娑都督府,现沙陀酋长骨咄支之母即出于此部贵族阶层。
而处密则因数次随西突厥反唐而被平灭,余部大多并入沙陀,从此声名不显。
自悦般被灭以来,国统不存,其民散而不聚,但古国的烙印尚未消尽,所以如哥舒、沙陀等部的悦般人对突厥并无多少忠贞之心,反而向往东土之心甚盛,处木昆部的悦般人更是如此,盖因其尊夏后氏苗裔淳维为祖,与汉地有不可割舍的血缘和文化牵连。
所以虽然其历代尊长皆为突厥阿史那氏子嗣,但当听说阿史那杰陷于敌手之后内心深处涌动的并不是悲切而是震惊,他们不敢置信阿史那氏在处木昆延续数百年的统治就这样轻易地终结了,同时更想知道的是自己以后将要面临的命运。
部族的未来将要何去何从,一切都是未知,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刀箭,默默地站立着,不接旗也不肯离去。这种既无悲伤也无喜悦的沉闷气氛让城上的尉迟胜诧异不已,立即着人急报高汉。lt;gt;
城主府中的茶会此时已经结束,在高汉的威逼利诱下阿史那杰已然臣服,尽献府中宝库、武库于神将,换得一纸文书,用以保全其全族,但都督一职将由其亲自上表北庭都护府请辞,而后由高汉另选他人担任。
斥候来报时,高汉正看着阿史那杰写辞呈。
“随我去会会他们。”
阿史那杰书毕,高汉带着他来到了城门处。在高汉的示意下,倍显憔悴的阿史那杰沉痛地当众宣告了阿史那氏在处木昆统治的终结。
对这个已知的事实人们并没多大反应,都神色复杂地看向了高汉。
高汉已经观察了半天,对他们心中所思所虑有所了然,知道这是安抚人心的好时机,当下便跃上驴子的后背居高临下地面对数千众。
“首先,我要说的是我天狼军占领这片土地不是为了奴役,而是为了解放。所谓解放就是让所有不再被人奴役、压榨……”
“哗——”人群炸锅了。杀了我们的人,毁了我们的帐蓬和城镇是让我们解放?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安静!”
高汉暗运玄功用上了一点魂力,声音在每个人的卫边炸响,场面不禁为之一清。
“我要对因为误会给各部造成的损失表示道歉,但各位可以想一下,自神将降临金山以来,可曾役使、苛刻过盐泊、金山、大漠三州之民?”
这当然是没有的,冯归取三地后按高汉所授恩威并举,使得部民莫不感念,虽然很多人不肯承认,但“天赐神将”之德已广为各地所知,思变偷附者并不少见。
“本次我军奉神将之命广播神威,已提前向各部发出了通告,可是仍然有人在我军突进的路线上设置障碍,不得已之下我军不得不施以雷霆手段除之,否则以尔等几近蛮荒的部落安能只有数十人伤亡?”
想起那惊天动地的神雷之威,所有人不禁一哆嗦,也不禁开始反思。lt;gt;
突厥人对被统治的部族一向不善,阿史那杰在处木昆的统治更是严苛至极,只因处木昆传承于古国悦般,文化底蕴丰厚,以往五咄陆、五驽失毕各部中不少文官皆出自处木昆。
自莫贺达干远投突骑施后,阿史那杰为防处木昆再度生叛,对治下采取了极为严酷的措施:加劳役课重税,限制女婴数量,刀具不可过尺,弓不能强于五斗,应征入伍不派武器,仅以木制棍叉、软弓石簇制敌……
凡此种种,短短十数载,如今的处木昆部已沦为缺衣少食、朝不保夕的荒民。正如高汉所说,如果天狼军不是只打阻碍突进的人,甚至不用神雷只用利刃逐个清去,那么这些待宰羔羊一般的部落还能剩下几人?
至于叶密里死的那一千多都是阿史那杰的亲卫,是作威作福的突厥人,与处木昆无关,也不值得各部哀悯。
“突厥掌控处木昆久矣,各部受其驱使连年征战,为之死伤者比比皆是,日常受其奴役、盘剥而死者更是不可计数。我军奉神将之命推翻这样的严苛的统治者难道不应该吗?少数冥顽不灵、死忠于突厥者被杀怨得天狼军否?”
在不可见处,尉迟胜不禁抿嘴偷笑。
天狼军在战前布便把重点打击对象定为叶密里的突厥人,当然也有为了立威适当打杀其他处木昆人这一条,这也算是对他们以往经常依附突厥攻杀唐地的一种惩罚。可事情从高汉嘴里说出来却是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