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二爷大步如洪水猛兽似的闯入屋子,楚棠已经起身,正面对着他:“父亲,您怎么来了?我都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楚棠凤眼微挑,笑眯眯的,仿佛根本不知道楚二爷的来意。
楚二爷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也从未觉得对儿女不上心有什么错的地方,他看向榻上的楚湛:“我问你,你今日是不是动手打了人?进学已有两载,何为礼义德行都不懂么?”
楚湛胸口憋着气,他连给自己辩驳的机会也放弃了,大有赌气之意,而且他也知楚二爷对沈氏不满,就算说出来又能有什么用?
楚二爷正要上前一步,接着质问楚湛,楚棠一个跨步,挡在了他前面,“礼义德行?父亲如果真要拿这个说事,那女儿倒要跟您好好说说了。”
楚棠强势娇横,半点不似她母亲的柔弱温和。
楚二爷被她挡住,他虽对儿女不喜,倒也不至于动手,居高临下道:“你懂什么?楚湛今日能犯小错,将来就能犯大错。”
呵呵……
楚棠内心冷笑,他好意思指责楚湛德行有问题?他自己呢?
“子不教父之过女不淑母之过,我与湛哥儿自幼没有母亲,父亲也是所谓的公务繁忙,终日不见踪影,我姐弟二人可谓是无过庭之训,就算是犯了错那首先也得算到父亲您的头上!”楚棠恨恨道,半点不畏惧楚二爷。
记得没错的话,楚家失势之后,楚二爷更是整日浑浑度日,抱着酒坛子醉生梦死,最后还真是淹死在了自家的荷花潭里。
楚二爷怔住,他已经领教过楚棠厉害的唇舌之功,平日里不怎么在意她,却不想关键时候能堵得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楚棠接着道:“今日之事,父亲是不是应该先问清楚了再质问湛哥儿?究竟谁对谁错,您可知道?驴子还知道护犊子,那您呢?是不是也该去张家为湛哥儿讨个公道?”
楚二爷本来是教训楚湛的,同时告诫他,且让他明日和自己一道去张家道歉。到了楚棠这里,却是反了过来,变成要去张家讨公道。
楚二爷说不清自己是何感受,“荒唐!他打了人难道还有理了?张大人前些年丧子,只剩下这么一根独苗儿,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楚湛……我可护不了!”
楚棠觉得自己对楚二爷已经彻底失望,生气的时候像只发狂的小兽,想将一切吞灭,小身板之内似深藏无穷力量:“荒唐的人是父亲您!祖母还在病中,您还是去敬孝道吧,湛哥儿的事,由我处理。再者,张家只剩下一根独苗儿怎么了?楚家二房也只有湛哥儿一个男嗣!”
这一点毋庸置疑。
楚二爷也从未想过再生一个儿子,似乎潜意识里也以为这辈子独楚湛这么一个儿子了,“……总之,他明日必须同我一道去张府致歉!”楚二爷下了最后命令。
楚二爷甩袖就走,楚棠再度挡住了他的去路,不依不饶。这个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要自己去争取,她道:“湛哥儿脚裹受了伤,大夫说了,如果修养不周,许会落下病根子,湛哥儿如今才几岁?那张家公子呢!一个十三岁,且随身携带仆从的少年欺负了一个比他小一半的孩子,还敢说自己吃亏了么?那也只能说明他自己无能。女儿认为湛哥儿没有错,错的是旁人,况且父亲就不想知道为何湛哥儿与张家公子会打起来?女儿这就告诉您,因为那张家公子到处大肆宣扬湛哥儿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孩子!”
楚二爷闻言,彻底震住了,胸口掩盖好的伤疤此刻被人猛烈的撕开,连皮带肉的疼痛。
楚棠又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父亲如若待她如初,身边没有居心不良的妾室,我母亲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就没了吧。”她咄咄紧逼。
楚二爷此刻突然爆喝了一声:“不是!不是这样的!”他双目赤红,像失了理智的酒汉:“你根本就不知道!”
楚棠凝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什么?父亲,那您又知道什么?”
楚二爷看着面前眉目清秀,容颜上佳的女儿,既怕又恨,他怕什么,又恨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长袖一甩:“哼!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未及楚棠追问,楚二爷如逃散似的,夺门而出,去的无比匆忙,像在躲她。
楚二爷一走,姐弟二人相视一眼,楚湛大眼乌溜溜的转了转:“……姐姐,我竟不知你这般厉害,这今后二房谁也不敢在你眼皮子底下作祟了。”他看着楚棠垂在裙摆的手在发颤,故意逗她笑。
楚棠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楚湛以为的郁结,却是胸口的压抑舒展了不少,原来随着自己的本心去过活才是最舒坦的,她再也不要顾及楚二爷,亦或是楚老太太的意愿了。能反抗时则反抗,否则连为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一个!
楚棠走到榻边:“湛哥儿,你好生养着,明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去张家。而且二哥哥说他有计划能让张家公子低头认错,你要记住了,这件事,错不在你。如果再有下次,接着给我打回去,只不过不能一根筋的使劲,你要有策略,要在自己不吃亏的情况下,给对方一个痛击,让旁人知道,你绝对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