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远拿着银针袋子进来,又将洗漱架子推在床边,在铜盆之中接了热水,自己一挽衣袖,回头望见溪涯一手紧拉着衣襟,一面还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没由来的笑出了声,半晌才正色道:“你犹豫什么呢?把里衣也脱了啊。”
“我,我……要不,别折腾了吧。”。溪涯望着面前那人顶着遥舟的脸,一本正经地要自己褪了衣衫,实在觉着心中羞愧,这便要把外衣穿起。
“你都答应了,怎能反悔?”李思远抬手一把按住她的手,意味深长地一笑,“今日你从或不从可由不得你了!”
言罢,她竟自己上手来拉溪涯的里衣,溪涯无法,只得推阻了她自己动手,别扭地褪了衣裳,红着脸躺在塌上,手脚都僵着,不知该做些什么。
李思远将巾帕在热水中打湿,拧了干净,而后翻身上床,跨坐在溪涯的身上,将热巾帕打开敷在溪涯的背侧,十指用了力气,从颈椎根部那处,一点一点往下揉捏起来。
她望着柔弱,手上的力气可不小,溪涯只埋头进床铺之中,由她按着,却不想片刻之后,却是松了全身的戒备,只感觉背上肌肉经脉都被一一揉捏放松,甚是舒服。
她许久未得这般放松,在李思远一捏一拿的手法下,竟隐隐有了几分困意,这便眯缝了眼睛,入了昏昏沉沉之间。
不知过了几时,溪涯感觉李思远似换了几次热水,又给她推拿了数次,才停了手,而后她取来银针,刺入穴位,带来些微微疼痛,可却也让溪涯的气脉缓缓流动,竟不知不觉自行活动修炼起来。
溪涯只觉身子放松舒适异常,愈发困倦起来,便由着自己小眠一会儿,半梦半醒之中,似听见一声叹息,又好似出自她的梦中,半晌又听得一熟悉声响缓缓而道,“傻丫头……”
师父!溪涯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却只见李思远收针如盆,欲拿去清洗。
所谓梦中虚虚实实,不得勘察,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做了梦,还是真的听到了这么一声叹息。
第七十七章
清晨时分,城门才开了一缝,便自城外风风火火冲进一匹灰马,背上载着个侍卫,如一阵狂风而过,直冲向城中坊市深处,去的是全城最大的皇商府邸,也带来了一个轰动全城的消息。
距城千余里之外,太须山中,山贼下山,把皇商给劫了。
溪涯开门看了半日的病人,才从旁人口中得到了这个消息,山匪不仅劫了皇商,还劫了余下的一些小商行的镖车。
眼看已经正午,自家马车还未归来,溪涯由不得要考虑一下,怕不是也被山匪给劫了去。
山匪下令,一个人头两百两,若要赎人,便带着银钱过来。
溪涯身上存的银两不多,在医馆里搜罗一番,也只找到一百多两,由不得又去当铺当了个青玉酒杯,凑够了钱,便预备出城赎人去。
“我同你一块去。”李思远一边帮着溪涯收拾包袱,一边试探道。
现儿城中人心惶惶,无人愿意带路,故溪涯只能自己骑马去太须山,她本想着要留李思远在医馆里看门,可怎料她执意要陪自己,被拒绝了几次,却到现儿都没死心。
“我去见山匪。”溪涯无奈地瞥她一眼,“山匪可不是普通盗贼,若是一个说不好,就要动刀动枪的,由不得要伤到你。”
“那我就更要去了。”李思远偷偷将自己的一件衣服塞进包袱里,义正言辞道:“你不善言辞,若由你去交涉,怕是保准会动刀动枪的,哪有我这能说善辩的人安全呐。”
“他们有时候不讲理,说不定话也不听就抢人了。”溪涯摸索一下李思远的衣裳,也没拿出来,和着自己的一起打了结。
“那你可是最危险的。”李思远伸手转过她的脸,颇忧心,“封先生长得这么如花似玉、闭月羞花的,说不定让那山大王一眼看上,就要拉回寨子里当压寨夫人去了。”
溪涯一把取下她的手,面不改色地嘀咕道:“我现儿是男装。”
“也保不准不会有那好男风的山匪……”
二人争论了许久,溪涯终是说不过李思远,无奈之下只得又去租了辆马车,带着她一起上路。
李思远见过她用法术,所以不需忌讳,只是还要避着旁人的耳目,溪涯便不得不赶着马车随城中凑足赎金的人群一起行路,待得到了太须山,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色昏暗。
那山匪的寨子颇有气派,外边是泥瓦建的冲天墙,其上两侧有岗亭,插着黑龙旗,还有山匪在上边巡逻,冷眼望着底下哭天抢地、仰天痛骂的百姓。
溪涯把马车停下,安顿李思远在里边乖乖坐好,不要随便出来,虽然她用一叶障目隐藏了李思远本来的模样,但到底在旁人眼中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在山匪面前露面,终归是不太安全。
她挤到最前头,靠着山匪寨子的那群人处,都是些陪着盔甲钢刀的侍卫,井然有序地排着队列,围成了个圈,其间护着一辆紫绒楠木马车,生着篝火,隐隐有饭香味飘出来,这般排场,想必应是那皇商家人。
溪涯不欲招惹,便凑近旁侧一布衣妇人,轻声问道:“这位大姐,现儿这是什么状况?咱们都带着银两来了,怎地还不开门?”
那妇人长叹了生气,眼圈发红,应是哭过一场,只道:“前儿派人出来,说是明日日出之时会派人出来收钱,何时放人还没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