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然界而言,可能是盛行风、地形和纬度。对于我们的社会而言,可能就是其他更加伟大而艰辛寻索的东西了。但无论如何,“寒寂而不馁,阳春而不骄”应当是基础的信条。”卡茨佩尔如此回答道,在说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您经商时身体力行教会我的。”
到达市中心酒馆的时候,大概正午。但酒馆的门却紧闭着,这不由让米罗斯瓦夫库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让卡茨佩尔将马匹牵到酒馆后院的马厩里,自己则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仔细听着酒馆里面的声音,不一会儿,他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用左手把门推开,一瞬间,酒馆里嘈杂而火热的声音,浓郁的奶酪和酒的味道,火炉中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火光,以及所有这一切带来的温暖和舒适,井喷而出,像一只无形的手,托住米罗斯瓦夫库的背,将他慢慢推进来,同时这股气流充斥着他的五感,让他感觉自己已经脱下风衣,舒舒服服地坐在酒馆角落的座位上,旺盛的炉火将他的脸燎的通红,手旁的碟子里放满了奶酪、烤肠和熏肉。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但其实就仿佛被吸进来一样,米罗斯瓦夫库环顾四周,想找到密使,但又被来往的人群和四面八方的叫喊置于一股涡流之中,灵巧迅捷的酒保和侍者端着酒和食物穿梭在桌椅间,吆喝服务的食客们时不时用手或者碟子拍打着桌子,似乎以此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和酒劲,粗鲁的笑声此起彼伏,地上满是喝完的小酒桶和一滩滩剩余流出的酒水污渍,仿佛大家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过问,只需要一杯接着一杯开怀畅饮就行了,一切烦恼都被暂时搁置,买醉或者觅食的人、浑噩或者清醒的人,都将这隽永而浓烈的情绪付托在一杯又一杯的酒中,直到醉的不省人事。
这才是酒馆吸引人之处。
米罗斯瓦夫库也沉浸在这种气氛当中,找到一个空桌独自坐下,又叫酒保端上一杯啤酒,半只蒜香肠,独自畅饮起来,当酒过半杯的时候,有一位矮人端着盘子坐在他对面,盘子上盛放着一快干酪,一截冷牛肉,一片面包上平平整整抹了一层薄薄的猪油,看上去十分油腻。只见他展脚舒腰,撸开臂膀,便大快朵颐起来,先三两下吃掉了一整块干酪,接着用面包卷着冷牛肉直接塞进了嘴里,吃得脸都涨得通红,脖子一哽一哽的,像极了有鱼在喉的鱼鹰,就这样,咽了好半天也没办法咽下去,眼看着眼睛都有些翻白,米罗斯瓦夫库将自己的酒递给矮人,矮人赶忙灌了一大口酒,接着又咳嗽了半天
,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缓了过来。
“咳咳……伙计,我得谢……咳……老实说,你救了我一命!”矮人一边用自己粗壮的手轻抚自己的胸口,一边向米翁道谢。
“没关系的,你再喝些——没必要吃这么急的。”米罗斯瓦夫库仔细看着那位矮人,橙色的毛发散乱地披在头上——除了正头顶寸草不生外。五官对于矮人来说还算周正,如果不是他可能实际不算老,甚至不妨说他显得很慈祥。身着黑色染布缝成的衣服,以及外面套着的一件小背心,也显得油兮兮的,但似乎也没什么浓烈的味道——这些油渍应该是经年累月形成的。腰间似乎挂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恰似一粒蓝水晶洒落在黄沙散漫的贫瘠土壤上,可能之前他滑稽的举止尚能夺人耳目掩盖住这件赏心悦目的东西,但镶嵌在王冠上的最珍贵的宝石怎么会被其他的宝石珍珠喧宾夺主呢?米罗斯瓦夫库目不转睛地看着,终于分辨出了这个在昏暗之中仍能散发着暖和微光的东西——是一枚匕首。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当米翁真正看清这把剑的样子时,反而惊叹于这枚匕首竟长得如此普通,但又如此精致。如果做工精致、打磨得当的武器一样要镶嵌上美丽的珠宝、盘上美丽的兽尾做装饰的话——这枚匕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了。
“咕隆——咕隆……啊——老兄,不瞒你说,这是我入秋以来的为数不多的饱饭,我刚还想着,如果有一杯啤酒,那就更完美了。现在也没有遗憾了,真的很谢谢你,人类。请问尊姓大名?”矮人心满意足地抹抹嘴,将酒杯放下。
米罗斯瓦夫库先是犹豫了一会儿,但稍微思考后,便对自己的谨慎流露着不屑,并回道:“鄙人米罗斯瓦夫库·迈特夫拉斯,是杜马尔人,虔诚的信徒,你好。那么,你是?”
“葛罗音。葛罗音·高炉。是一个流浪汉。很抱歉,关于我的生平,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葛罗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略有些悲戚地说道,“我只记得我是在库坤纳德出生的,但是我常常记不起来我是哪里人,这里每一分每一毫都让我感到陌生。这不,无论走到哪里,他们都不把我当成自己的族人,动不动就把我赶出他们的村庄,即使收留我,也不允许我插手祭祀和锻造。我已经在白眼和偏见中生活了好几年。也许更久一点儿,反正我都记不清日子了。”
“你会使用武器吗?”米罗斯瓦夫库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