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旁站立着一位布衣老人不耐烦道:“惊惶什么,州君已过了鬼门关。”
徐子瞻道:“彭老医师,您是广州的救星,不但救万民出瘟疫,也救了州君的命。”
彭医师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不谢,老朽还得多谢徐州相的金子呢。”说着起身去吊炉上,看残渣汤色。
徐子瞻哈哈大笑道:“您还记得我的金铢就好。您的几个徒弟分头带医官去往各郡,可也忙不过来。我再出二十金铢,您将药方卖给州府如何?”
彭医师嗤的一声笑道:“二十金珠?你买我的药渣,我都不卖。”
徐子瞻笑道:“老医师听错了。是二十斤金株,五百余金株啊。”
彭医师边用纱筛过滤药渣边道:“行啊,等我死了我的药书上都写明白了。老朽今年六十一,您再等上七年。我六十八岁必死。死后我的秘方传遍天下。您哪用的上金铢,一个银铢付个抄书钱就成了。”
徐子瞻气骂道:“老匹夫!我把金铢付给你徒弟,我就不信买不来药方。”
彭医师回骂道:“黄毛小儿!你试试看。我走后,你主君要是每年春天都发一场这样怪疾,我看你找谁买方去。”
徐子瞻瞪眼道:“医者菩萨心、父母心,怎你这老村夫竟是市侩心、匪贼心。”
彭医生道:“小子,我就是菩萨心。我就喜欢看众生都把我拿救世菩萨般跪拜着。我把秘方告诉你,谁还来拜我呀,我到哪里赚香火钱。”说着把剩余药渣往烘干炉上一扔,顿时药料的浓郁味道熏染开来。
两人斗嘴时,另一位布衣青年只垂首照顾萧黯。萧黯只定定的看着他喂自己喝药汤,豪无知觉般,只一口一口的吞咽。
那青年看萧黯将碗中的药吃尽,便回首起身对争论中的两人道:“徐州相,晋南王应无事了。彭医师明日就可随你启程巡视各郡。”其人眉目清明,声音却很是粗哑。两人异口同声的反对,那青年却若无其实转头走开,将药碗置于几案上。
彭医师走过来,气急败坏道:“李缨,你当日怎么求我来着?现在就敢支使起我了?”
名叫李缨的青年却一笑,低声道:“我怎敢支使您呢,您家去我都不会阻拦您。我最多将您的住处告天下患怪疾者,将您的财库告天下匪盗者。”
彭医师顿时气得翻白眼,咬牙恨道,“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李缨笑道:“结了这事,我就把您当菩萨供起来,亲自送您回故乡,如何?”
彭医师口中仍不满的嘀咕,恨恨去别室配药去了。
李缨又笑对徐子瞻道:“这老翁嘴硬心软,您只带他去疫情最惨的郡县,他自然会把药方交出来了。”
徐子瞻忙道谢。
广州疫退后,彭老医师也便辞行了。徐子瞻一再以大礼重金挽留他出任州府王府医官,然老翁却不为所动,执意返回故乡。又拒绝徐子瞻派武侍护行的盛情,只要李缨私人武士护行。而对于李缨,徐子瞻更有不舍之意。这李缨,是北籍寒族士人。徐子瞻与他交结这段时日,见识志向颇为投缘,便有意邀他出仕。并欲以自家身份作保向萧黯举荐,然李缨终是婉言谢绝,执意要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