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我当然怕……”很怕很怕,真怕这样终日的耳鬓厮磨,会一点点磨去心里的恨意。
“那你还……跟他赌气。若给他察觉我们这边的动静,大伙儿可都别想活了。”乐桂叹气。
叶莲拨了下琴弦,手底下立时叮咚有声,她伸手按住,可那声音还是继续响着,她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以为我们如今做什么他不知道?”
“你是说……”乐桂愕然,“他都看出来了。”
叶莲抬眸看她,苦笑道:“他不是看出来,而是什么都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底下,只是不拆穿而已。”
乐桂震惊不已,道:“那我们怎么办?”
叶莲道:“还能怎么办?他既然这么爱玩猫捉耗子,那我们便陪他玩下去好了。”
“你这样……会害死小城主的。”乐桂呆了片刻,终是无奈,只轻叹了一声。
叶莲静静看她片刻,眸中满溢悲伤之色,轻声道:“生死有命,拼死一搏,总好过迟疑不前,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挑衅
那晚,燕君舞一去便没再回来。
夜露深重,叶莲久等他不归,便将琴包好带回寝房之中。
半夜时隐约听到偏殿那边传来洞箫之声,凄清而幽远,搅得她一夜无眠,直到天亮时方迷迷糊糊睡去。睡去没多久,却又被外城的号角声惊醒,这时却已是卯时了。
叶莲再睡不着,便起身起来梳洗,吃过早饭,一直没露面的瑞鱼从外面进来,躬身道:“夫人,主上叫把琴拿去偏殿。”
叶莲随手指指放在案上道:“就在那里,你抱去就是。”
瑞鱼并没有立刻上前去取琴,顿了下,却道:“哦,夫人,主上的意思是叫您亲自把琴送去。”
叶莲心里疑惑,略坐了片刻,还是抱了那架琴往偏殿那边而去。
晨曦微茫,平日这时燕君舞多已去前面鼎楼议事或是看兵士操练去了,叶莲想他不在,便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走进去后才知事有例外。
纱帐重重垂落,帷幄深处有女子的娇语莺声,和着那熟悉的男子的低低笑声,从帐中飘飞而出,暧昧旖旎,叫人很难不浮想联翩。
叶莲恍惚看到纱帐后有模糊的两个人影,拥在一处,紧密相偎。
她忽然有些慌乱起来,仿佛看到鬼魅一般,只想转身便逃,却还是稳住心神,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走到桌案前,将琴小心地放了上去。这个过程中她没有发出一点响声,原本她可以悄无声息离开的,不想却在踏出门槛的一瞬出了岔子。
叶莲的腿软了一下,于是便在门槛上绊了一下,幸而扶住门框,才没有摔下去。
门轻响了一下,只是这一声,燕君舞便已在里面沉声问道:“谁在外面?”
她没有应,撩起裙子飞奔出去,跑到回廊尽头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燕君舞正衣衫不整拥着一个女子立在殿门处朝她这里望,目光幽暗,隐约含着些叫人揣摩不透的情绪。
叶莲一眼便认出那是墨菊,她很快地掉过头去,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偏要去看这一眼?他们怎样,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略收整心绪,若无其事回到自己房里,对瑞鱼等几人幸灾乐祸的目光视而不见。
乐桂很快察觉不对,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我刚听她们在那里说,昨晚上那个人在偏殿招幸了墨菊。”
叶莲不语,却抓了把粟米溜到窗台边上逗引花园中飞着的几只雀儿。
乐桂不甘心地跟过来又问:“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嗯。”叶莲漫不经心地应。
“真是太过分了,她们这是故意捉弄你。”乐桂气得咬牙切齿。
“我知道。”叶莲轻轻道,撒了把粟米在窗台上嘬着唇打呼哨,似乎对此事毫不在意。
乐桂盯着她看了半晌,凑过去低声问:“你真的一点也不介意?”
叶莲笑了一下,道:“他们怎样,同我有什么关系。也不对,应该说还是有一点关系的,这样也好,有他在咱们做什么还得遮遮掩掩,他不来,咱们便不用顾忌了。”
这样真的很好,叶莲伸指将窗台上的粟米一颗颗按碎,脑海中有光影闪过,正是她方才回头看到的那一幕,那样的……一个人,有什么可值得她介意?
乐桂还待再说什么,却忽听杜鹃在门口咳嗽了一声,转头看时,便见墨菊在瑞鱼等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墨菊显是精心打扮过一番才过来的,衣饰鲜丽,一头乌云高绾成髻,髻上簪着一只四蝶玉步摇,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颤动,隐约可闻珠玉轻响。她高扬着头缓步走入,神情倨傲,下巴抬得高高的,分明是来挑衅的。
乐桂眼看墨菊趾高气扬地走进来,便觉不妙,转头看叶莲,她却仍浑然不觉地望着窗外。乐桂有几分心急,忙拿胳膊肘偷偷撞她腰里,一边小声叫道:“叶莲……叶莲……”
叶莲这才转过头来,看见墨菊却也没怎么惊讶,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