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点了点头,走到那堆骨头和烂肉前,也和仉二爷一样蹲下身,默默地研究起来。
这里的血腥味来自于地上的血水,而腐臭味,就来自于那些烂肉,那味道实在强悍,我必须花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强忍住想吐的冲动,可我师父和仉二爷竟然可以面不改色地用手去翻动那些烂肉和骨头,一边翻动着,两个人还一边交流。
仉二爷说,猴这种动物的五行属金,几个死者中,除了路工头,另外几个人的命格也是金命,两者之间肯定有着很大的联系。
我师父将手伸进那滩烂肉里翻动了几下,竟然从烂肉的腐液中找到了一些蜡块,这些蜡块是蜡烛先经过燃烧、融化,滴落的蜡水在血水中团聚冷却而成的。
师父看了看手中的蜡块,又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远距离看着地上的骨肉堆。
仉二爷也学着我师父的样子后退几步,望着那堆碎骨头和烂肉出神。
过了片刻,仉二爷说:“这些肉在彻底腐烂之前,应该是用地上这些骨肉支撑成了一个尖顶的模样,蜡烛就燃烧在尖顶的顶端。看样子,李虎他们应该是在这里举行过某种仪式。”
我师父点点头:“嗯,而路工头,就是他们的祭品。”
我师父这边刚说完话,从马建国身后就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路工头不是祭品,他的死纯粹是意外。”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朝马建国那边望去。
马建国的反应我和差不多,他愣了一下,然后以很快的速度转身,将手电筒的光束照向自己身后。
此时站在马建国身后人,是一个衣衫破烂的乞丐,没人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人就是孙先生,我在乱坟山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可他不是受我冯师兄的委托,帮我们调查李虎他们去了吗,怎么跑到这来了。
师父和仉二爷对于孙先生的突然出现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仉二爷看了孙先生一眼,简单问了一句:“事情都办完了?”
孙先生从脏乎乎的口袋里拿出一支橡皮筋,将一头乱发扎了起来,他脸上的络腮胡子看上去很不整洁,而且十分茂盛和蓬松,即便他将头发扎起来了,我依旧只能看到他五官中的鼻子和眉眼,而我也是这时候才发现,孙先生的脸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从左侧额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大概是因为孙先生半天没回话的缘故,仉二爷转过头来,又问了他一次:“事情都办完了?”
孙先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跟冯有义说一声吧,阴阳沙我不要了。”
仉二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突然皱起眉头说:“没办成?”
“不是没办成,是根本没法办下手啊。”孙先生一边摇着头,一边背着手,走到了我师父身边。
其实我心里很好奇,孙先生到底是什么事情没办成。
可在场的人,除了马建国之外都是长辈,我心里虽然怀着这么一点好奇,却没办法直接询问孙先生,在这几个老家伙面前,没有我说话的份。
孙先生看了看地上的烂肉和骨头,对我师父和仉二爷说:“虽然事情没办成,可我这次出去,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几个死者我都调查过了,他们都是在二十五年前的同一个月出生,命格全都属金,另外,几个人在出生的时候,都曾遇到过一个赤脚先生,这个赤脚先是他们的大伯。”
这时候我师挑了挑眉毛,很不解地问他:“什么意思?你是说,这几个死者是堂兄弟?”
孙先生摇头:“不太清楚。”
过了小片刻,他又说道:“六十年末期的时候,你们这一带来了一群流民,人数大概在三十左右,这些流民在当地滞留了不到半年,大多数人就离开了,只有六个人被当地的村庄收留,成了村里的外来户,这几个人很怪,他们从来不和人过多地接触,每天除了白天出来农忙,平时就呆在家里,从不出门。这六个人还有几个共同点,他们都是那个赤脚先生的亲人,都和村里的村花有过一段孽缘,都有一个私生子,都是在私生子十岁之前自杀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