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头,平时不是我们这些搞行政的接待领带,接待军方,能弄到那么多资金?人家说用什么价买你,就用什么价买你,你跟他关系好,他十个亿买你,你跟他关系差,他一个亿也给你买下来。我跟你说,你们这些搞工程的,自己觉得自己挺正直,其实你们吃不开。能纵观大局的,是我们。”
于今清看着与从前判若两人的谢若江,甚至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一丝偏执与狰狞,他对谢若江说:“这不是贪污的理由。”
“你现在多少岁,二十二,二十三?”谢若江嗤笑道,“你连这里的门槛儿都还没迈进来吧。谁不是喊着老子一门忠烈地进来,但是你得在别人的规则里玩,你以为是我制定了这套规则吗,不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这套规则。”
“你别说我们脏,我跟你打个赌,你坐上了这个位置,陈东君坐上了这个位置,也一样。”
于今清平淡地说:“我不赌,我们赢的时候,你也看不到。”
“呵。”谢若江脸色一变,又将声音压得平和下来,“陈东君现在就已经脏了,你知道得一清二楚。”
于今清心里一紧,感觉有某种危险悄悄包围了他。
“我刚进来,手又伤了休病假,想知道什么也没地方知道。”于今清平静地说。
“你知道的,他操纵舆论,排除异己——”
“那是您对我说。”于今清站起身打断他的话,“我觉得我们没有聊下去的必要。”
“你以为站了他就能跟着升?我告诉你,那都是一时的。”谢若江也站起身,步步紧逼。
于今清快步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门马上从外面打开了,于今清说:“我觉得谢副厂长精神可能有点问题,我们没有办法交谈,我觉得他随时会对我动手。”
调查人员点点头,“你出去吧。”
“他和陈东君是一边的,陈东君还认他做弟弟,你们调查他,他有问题——”谢若江在后面喊。
调查人员拦住他,“你冷静一点。”
于今清走出去的一瞬间,余光看到谢若江像是一瞬间由一个偏执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颓败的老头。
谢若江在最后一场战争中花去了所有力气。
调查人员把门从里面关上,于今清一个人站在走廊上,想不明白为什么谢若江要对他说那些。
他凝神听见刚才他走出来的房间中传出细微的声音。
“……我还可以戴罪立功,我还知道……”
“别冻结那张卡……我一对双胞胎儿子……英国读书……”
“别告诉他们……”
“……陈东君肯定是有问题的,你再把他找回来……我保证……”
于今清快步离开了酒店,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冷汗淋漓。
“想什么哪你。”姜工在于今清眼前挥挥手,“不就是审查吗,有什么。你是刚来,陈工没事消失十天半个月那都是常有的事,你要每次都这样,你担心得过来么。”姜工掏出手机翻了翻,“我请你出去吃点好的,你吃完饭睡一觉,说不定陈工就回来了。”
陈东君还真是在于今清吃完饭睡一觉之后回来的。于今清半夜睡得不安稳,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他鞋都没穿就往玄关跑。
陈东君开门的一瞬间被扑了个满怀。
他看见于今清的光脚,于是把人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家里一盏灯也没开,两个人长手长腿,一路黑暗里叮铃哐啷碰倒一堆东西,进卧室门都费了半天劲。
于今清用两只手摸陈东君的脸,说:“好像瘦了。”
陈东君把于今清放到床上,“手好了?”
“嗯。”于今清抱着陈东君,在他颈边呼吸,似乎闻到了某种风尘仆仆的味道,“你刚从机场回来?”
陈东君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你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于今清摸到床头的开关,卧室亮了起来。他看着陈东君,好像后者的脸比以往更加立体了,但是晒成古铜色的肌肤却白了回去,整个人看起来锋芒收敛不少。
陈东君说:“穿鞋。”
于今清穿了拖鞋去给陈东君煮面,陈东君靠在厨房门口看。
于今清没头没脑地说:“哥,你那边没问题吧。”
陈东君说:“没有。年底吴副厂长会升厂长。”
于今清终于松下一口气,说:“听说他四十都没到。”
陈东君:“他偏技术,不用熬资历。”
于今清:“我觉得这是好事,我们这种地方,行政要是爬到技术头上去,不就是外行管内行么。”
陈东君走过去摸于今清的头,“嗯。”尽管技术和技术之间,理念也不尽相同。
于今清仰起头吻了一下陈东君的手心,然后把锅里的面捞起来。他煮了很细的龙须面,切了一根香肠煎好,又涮了几根油麦菜,并一只太阳蛋,一起卧在面上,最后洒了一把葱花。
“没有做很多,晚上不消化。”于今清把面端到陈东君面前晃了一圈,“诱人吧。”
陈东君隔着面在他嘴上亲了一下,“特别诱人。”
于今清把面放到餐桌上,坐在对面看陈东君吃。
陈东君问:“这段时间学得怎么样。”
于今清说:“基本结构和一些常见问题都搞懂了。”
陈东君说:“下周一出差,你跟我一起。”
于今清跑到陈东君身后抱住他,在他耳朵后面啾了一口,“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