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诸如此类的演习,刘长水服兵役时,每年都要参加不到20次,最高纪录是40次,平均几乎每半个月就有一次,无论是大规模多兵种的,还是小规模的实战型的,他都是在“蓝军”部队,扮演“假想敌”,狠狠的踢兄弟部队的“屁股”,这是那时最爽快的事儿。
他的老领导高团长,是“蓝军统帅”,此刻可能正窝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山坳,或是潜伏在某个泡子之中,等待着一击必中破坏红军司令部的机会。
“可是,去哪里找高团长呢?”刘长水看着眼前的演习场景,愣愣分神。
“无论如何,至少要先进入‘战区’。”想到这里,刘长水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巴,把自己的脸颊、衣服抹得漆黑,又趁着交通管控部队换岗的机会,从山包包的一侧潜伏到演习区。
041
1990年,45岁的高永德,依旧长着一副精瘦强干的身板,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皮肤被阳光晒得黝黑,头发已经斑白却根根倔强的挺立,深邃的眼窝下,长着一个硕大的鹰钩鼻子。生气时,他会摘下帽子,让别人看到自己脑门上几乎拳头大小的伤疤,那是苏制2c9式120毫米自行迫榴炮的炮弹爆炸时,弹片给他留下的纪念。
当游弋侦察兵抓住已经潜入蓝军司令部的刘长水,把刘长水五花大绑送到高永德面前时,高永德发了平生以来最大的火。
“王八蛋!一群王八蛋!窝囊废!我怎么带出你们这群笨蛋来!老子还妄称是‘蓝军’总指挥!”他指了指面前满脸漆黑,浑身是泥的刘长水,“一个红军的屁屁兵,竟然能躲过你们明哨暗哨三道卡口,到了老子的老窝门口。不打了!打个什么劲!老子输了!老子输在了你们这帮窝囊废手里!”
高永德摘下帽子,用力往地上一摔,指着自己的脑门说道:“看好了,老子当年不小心,脑门上留下个拳头大小的疤,等到你们真上战场的时候,谁也没有这好运,全都是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刘长水的胳膊被反绑在背后,嘴里堵着一条散发出汗臭味不干不净的毛巾,眼睛上蒙着纱布,但一听这声音,就格外亲切。
“总算找到了!”他心里想笑,嘴里想说话,但刚一吸气,毛巾上说酸不酸说臭不臭的味道便涌进鼻子里。
“呜……呜……呜……呜……”刘长水说不出话,只能断断续续发出挣扎的呻吟。
“兄弟,你是哪个团哪个连的?选拔时怎么没冒尖?”高永德用手扶着因为激动已经微微发抖的刘长水,说道,“我给你调过来,以后跟我干怎么样?好好寒碜一下这帮窝囊废!”
“呜……呜……呜……呜……”刘长水嘴里塞着臭毛巾,想说话又不敢说。
“把人家眼罩塞嘴里的毛巾都拿掉,给人家松绑,妈的还有脸绑人家,真要在战场,人家早就已经把你们挨个突突完了!”高永德说道,“人家打赢了,不是你们的俘虏!我们的司令部已经被人家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已经败露了!过两天回到部队,你们谁也别说是我带的兵,去食堂吃饭时,都给我溜边走,晚上睡觉时,都把被子给我蒙住了头,我丢不起这个人!”
刘长水被松绑,他的手已经发麻,口水已经浸湿了毛巾,他的眼罩突然间被摘掉,强烈的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从模糊的视线里,一眼就认出了高永德。他用袖子一把抹掉脸上的黑泥,朝高永德咧开嘴呲出牙笑出了声。
“老领导,您还是这暴脾气!”刘长水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唉……唉……小刘!你是刘长水么?哈哈哈哈哈哈……”高永德的怒气来得快,消得更快,他看见这张熟悉的面孔,乍一下没想起名字,突然间记忆一下子清晰,“你个小王八羔子,我说谁能突破防线进我的老家,全旅也超不过仨,没想到,是个老兵!哈哈哈哈哈……行了,我没输,我没输!”
当了大半辈子兵,高永德最看重的就是输赢,此刻他发觉潜入自己指挥中枢的,竟然是自己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兵,心里虽然有些异样,但还是说不出的舒爽,他指着刘长水,向面前那些已经垂头丧气的蓝军战士们说道:“行了,咱没输,这小子就是我的兵!输在他手里,你们也应该服气,都别浪荡着了,赶紧的,该佯攻就佯攻,该潜入就潜入,该‘射杀’就‘射杀’,该‘斩首’就‘斩首’,各班各排按既定方针继续执行!”
“这么牛逼,连团长都得给面子?”一个稚气未脱军容整洁的新兵,皱着眉看着刘长水,满脸写满了不服气,他向身边的老兵问道,“班长,这人是谁啊?”
“你连他都不知道?刘长水,他是个传奇!”新兵的老班长说,“传说当年他17岁,第一次参加演习,原定半个月的红蓝军对抗,他第三天就孤身一人潜入红军司令部,趁着高级指挥官开会的时候,扔进去一颗演习手榴弹,给他们来了个‘全窝端’‘一锅烩’。”
新兵不再说话,但他脸上的表情流露出俩字:“服了”。
“怎么着?想起到演习阵地给我捉迷藏来了,要知道演习用炮弹也能伤人的!”帆布搭的帐篷,作为临时指挥所既不防风也不挡雨,但方便拆卸便于随时出发。
刘长水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