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去,原来是那副不知名的美人图,准是小蝉他们不小心弄混了一并送到这来的。
“这也是开库时找到的,许是底下的人弄错了。”南怀珂问:“父亲认识画上的人吗?”
“一副仕女图而已,画上的人还不知有没有来历。”岐国公将画卷收起,南怀珂想要去接,岐国公手一收说:“算了……放这里无妨。”
“是。”
他将画卷丢回卷缸,慢走两步,目光从陈峰身上移回到女儿这边,终于沉着嗓音问:“那个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还晓不晓得这府里的规矩?”
听他语气便知是有不满,父亲虽然从小对她百般疼爱,可是严苛起来也是绝不留情的。陈峰也听了出来,然而国公训话,晚辈们谁都没有插嘴的份。二人低垂首恭顺地站在书房当中,心中都有些冷飕飕的。
“珂儿,给我个解释。”
“父亲,这事说来话长。”她在心中组织了一番语言,最终将她如何发现黄红玉的事情,以及萧凌以此威胁她的经过说了出来。
岐国公显然十分惊讶,不是因为黄红玉,而是因为女儿居然得罪了五皇子。他知道自己二弟一向是有意亲近五皇子的,而他亦不反对,毕竟京中风云诡谲,想要做到左右逢源很难,奢望独善其身更难!
这其中有着错综复杂的利害关系,许多事情他早就有了打算和计划,只是没有和女儿说过,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女儿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敢作敢为。
简直是脱缰的野马!
“你和五皇子……为什么不先问过我?”
南怀珂愣了片刻,怎么,难道父亲觉得和五皇子的婚事是可行的?
“终身大事不问过我却自己做了决定,你的主意越发大了。”
南怀珂心中一凛刚要解释,岐国公却偏了一下头,这意思就是不要她说。她只好将话吞了下去,私心猜测大约在父亲看来,萧凌风度翩翩文武双全,反而是个理想女婿的人选。
已然发生的事情已无力挽回,岐国公虽然不满,却不打算再追究不放。这次回来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走回桌前坐下说:“还有一些事情我要知道实情,比如内宅的掌舵人怎么成了你三婶?”
由此,很快他便从女儿口中得知了一切的前因后果。他没有想到二房会敢对他的儿子下手,更没有想到他长年在外倒使得他们生出了不该有的非分之想,也没有想到,女儿的手段会变得这么厉害。
南怀珂继续在解释:“而且我和三婶仔细检查了账簿,从前府里有不少下人们滥支冒领的情况,如此便是内务管理不当,是二婶的渎职和不作为。
另一方面出了周少爷兄妹的事情,二婶包庇反而是坏了国公府的口碑;又有怀秀伤了御猫险些牵连满门,后作为未婚小姐婚前和男子私通,还有南崇铭玩弄戏子始乱终弃,可见二房长辈作为父母的失职。
这府里上位者不能约束自己和家人,要知道世上荣华富贵过眼云烟,得意时万不可忘盛筵必散的道理。若不早为后虑,只恐大厦倾颓之时后悔无益。二房实在再不配管理家业,所以女儿斗胆,夺了二婶的权。
如今三婶掌管府内俗务井井有条,父亲若不信大可以明察暗访一番。另一则她又未雨绸缪,在祖坟周围多添置了不少田产。这祭祀产业是连官也不入的,将来即使国公府一时登高跌重,子孙后代也可有个退路。”
岐国公默然听着,仔细审视着面前这个女孩,听她的谈吐、看她神情。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和一年前很不一样,成熟的不止一星半点。不过短短一年不见,说不出是哪里,总之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手段,心态,一切都不是他在海疆亲自送上马车时的那个小女孩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要培养的,本来就不是一个只知深闺绣花的无知少女。
南怀珂已经将话讲完,见父亲不说话,便重新垂下眼睑静候吩咐。
岐国公沉吟片刻却没有再为这些事情纠缠,内宅不宁外事也不会顺利,既然女儿已经用雷霆手段镇压了不正之风,他也懒得多为此操心。男主外女主内,若他出手去管内宅的事情,反而让府内上下非议。
至于那个姨娘,都已经入府了总不好再赶出去,如此,这事只能暂且如此以观后效。将这一切抛诸脑后,岐国公转而问陈峰在京中的差事可还顺遂。
对陈峰他也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是将他往京中一丢就再不闻不问,这些年也有书信往来。
陈峰从小跟着他长在军中,更皆跟在国公爷身边自然不用看人脸色,也不需要接触世俗的繁文缛节,小时候待人接物难免懵懂。如今这份差事不过是磨练一下他的处世为人,免得以后在京中撞得头破血流,也为将来打下基础。
他还这样年轻,在海疆计过军功,如今在衙门里混个不咸不淡的差事能有什么前途,如此也是浪费了一身好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