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挺得比平常高了几分,全然不顾自己跟延香的事八字都还没一撇。
车队后面,是捧着各色聘礼的婢女、僮仆。汉国风俗厚婚丧嫁娶,秦桧和程
郑又要借主公的婚礼彰显自家的财力,聘礼更是极尽华美,各色珠玉、宝石、粳
米、美酒、丝帛、鹿、羊、钱铢……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两张贵重的白鹿皮,被
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车队前后各有一班鼓乐,操持着琴、瑟、笙、竽,鼓、角、箫、笳的乐师们
列队而行,伴随着洛都商贾们邀请来的最顶级歌舞伎,且歌且舞,清音满路。
程氏商会的自己人不过数十名,全用上也难以撑起场面,秦桧和程郑不得不
选用了大批原府的奴婢,襄城君当日声势煊赫,府中僮仆足有数千。秦桧与程郑
经过甄别,挑选出来一批性子本分,无甚劣迹的家奴。让程宗扬意外的是,孙寿
的贴身侍婢红玉居然也在其中。她似乎还不知道府中新换的主人是谁,此时神情
忐忑地混迹在人群中,小心翼翼的捧着礼物,目光丝毫不敢斜视。
张灯结彩的舞阳侯府内,曹季兴正在苦口婆心地劝诫,「询哥儿,自家孩子
成亲,你咋能这样呢?本来都说好了的,小主子爷临行前过来磕头,主子爷给他
赐酒,圆圆满满把事给办了。你倒好,躲到湖里摸蛤蟆……这大冷的天,到底哪
儿来的蛤蟆?」
朱老头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个太监,懂个啥?我刚才要是出面,紫丫头将
来咋办?云家那丫头虽然不坏,可咱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啊。紫丫头那是亲的!」
曹季兴绝望的伏在地上,一边拍着地面,一边惨叫道:「我的亲娘咧!主子
爷,你是弄岔了吧?是让你给小主子爷当长辈,跟我亲亲的紫妈没关系啊!」
朱老头吹着鬍子道:「咋没关系?」
「可不是嘛。」蔡敬仲摸了摸小鬍子,「关系大了去了。」
朱老头立马得意起来,「瞧瞧!我说的吧!」
曹季兴眨巴着昏花的老眼,「一碟儿啊。」
蔡敬仲把茶盏往桉上一墩,「你叫谁一碟儿呢?」
「不是小蔡吗?」曹季兴道:「主子爷这回给小程当爹,下回给紫妈当爹,
两边不挨着,多合适?再说了,主子爷好不容易回来,总得摆摆身份吧?」
「得了吧。」蔡敬仲翘起兰花指,「你家主子爷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亮
出去不光招灾,还得招祸。」
「嘿你个一碟儿!」朱老头捋起袖子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可大爷还是
想揍你!」
「别急。」蔡敬仲道:「我是觉着你做得对。让我说吧,这边没长辈出头也
怪好,那边也是没爹没娘,就几个哥。大伙儿算扯平,谁也占谁便宜。」
三个人静了一会儿,曹季兴道:「询哥儿,你真不打算露面了?」
「我这把年纪,还要那些虚名干啥?」朱老头拍了拍曹季兴的肩,「行啦。
外面的事办完,让他们过来给我磕俩头得了。有些事,心里有就行。认祖归宗啥
的,用不着都放明面上。」
老太监肩膀耷拉下来,「成!听你的。」
蔡敬仲从容起身,拍了拍屁股道:「府里人多眼杂,令人放心不下。我去瞧
瞧礼金……」
曹季兴一把拽住他,摁回座垫上,冷笑道:「小主子爷交待了,他最不放心
的就是你。钱的事,万不敢让你沾边。万一瞧眼里,拔不出来咋整?」
「小人之心!」蔡敬仲嗤之以鼻,然后澹澹道:「分你三成。」
曹季兴都想啐他,「三成你都有脸说?」
「还有四成,是给君侯的。」蔡敬仲腿一弯,以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大礼,
匍匐在朱老头脚前,「请笑纳。」
*** *** *** ***
整个迎亲的队伍前后绵延数里,披红挂彩,鼓乐齐鸣,虽然比不上昔日的襄
邑侯,但也排场十足。尤其是还未卸任洛都令的董宣奉长秋宫诏谕,特意派出差
役为舞阳侯净街,各处路口一律禁止通行,使得道路两侧聚集了。
一名身披羽氅,仙风道骨的方士立在一辆翠盖华车上,他伴随着鼓乐举起双
臂,高声吟唱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声音宏亮洵美,响彻长街。这首是汉国婚庆中常用的诗歌,众
人都不陌生,当即便有路人应声歌道:「有女如云!」
车上载着成筐的钱铢,一个肥嘟嘟的小胖子叫了声好,抄起一把钱铢,往应
合处抛去,顿时激起一片喝彩声。
匡仲玉打扮得跟神仙一样,白鹤般挥舞着双袖,且吟且唱,声振金石,「虽
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巾,聊乐我员……」
鼓声大作,人应合道:「聊乐我员!」
钱铢雨点般抛洒而下,里面还夹杂着银铢,甚至金铢。主人如此豪阔,街道
两旁更是欢声雷动。
匡仲玉扬声道:「出其闉阇,有女如荼……」
满街路人齐声应合道:「有女如荼!」
高智商与富安一起动手,钱铢落地的脆响密集得连成一片,震耳的欢呼声此
起彼伏,连绵不绝。
匡仲玉双手举过头顶,鼓掌高歌,「虽则如荼,匪我思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