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看向紫鹃雪雁两个,道:“姑娘这么着,你们便该劝着些。都是跟着姑娘的时候不短了,这些总不用再去学罢?”
一句话说的紫鹃雪雁两个都低了头。
黛玉忙岔开话头,道:“哥哥说的这般透彻,莫不是也能演奏一曲?”
林琰摇手笑道:“可别,我现在连那几种手法还没有闹明白呢。纸上谈兵,纸上谈兵而已。”
黛玉掩口而笑,眉宇间的清愁化去了几分。
林琰想着若是无事,便要及早动身回京才好。那里可还有个小祖宗等着自己去教训。
“妹妹,过几日咱们便要往京里去了。妹妹瞧着自己院子中哪些个人得用,就带了一同去。妹妹心里先有个底儿才好。”
“回京城?”黛玉咬了咬嘴唇,“那,我们……我们住在哪里?”
林琰一怔,随即笑道:“自然是住在家里了。妹妹放心,咱们家京里的宅子在平安巷。没有扬州的官邸大,不过胜在清净。已经有人在那里打扫着了,只是不知道妹妹的喜好。妹妹回去后瞧着若是不喜,再另行收拾也可。另外我在京中也自有一座小庄子,里头有温泉,景致也还不错。妹妹若是愿意住在那里也是可以的。”
看了看黛玉脸上神色,林琰又笑道:“荣国府那里,妹妹若是愿意,自然也可以去住几日。不过咱们热孝在身……”
“不,哥哥误会了。我也正是想着,咱们身上有孝,住在别人家里终究不合适。况且,那原是亲戚家,哪里就有自己家里随便自在?”
紫鹃听了,脸上神色微微变了,忙低下头去,手里扯着衣角一紧一松的,直弄得一件儿好好的茧绸儿袄皱了起来。
林琰本就在她对面,这个动作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当下脸上也不露出声色,心里却是暗自想着找个时机将她送回荣府去——只是这话须得黛玉说出来才好。
黛玉先听得不住在荣府里,心里一时松了口气,又带了点儿惆怅。
父亲才过世,荣府外祖家的琏二表哥便带了人来。说是吊唁,实则呢?
想起贾琏跟自己说的,话里话外透着叫自己防备着哥哥的意思。又说那府里难免有些老奴欺主,若是不嫌便可将事情交给他去办。自己年纪虽小,好歹也还不傻。嫡亲的姑父死了,进门儿且先关心这些个,但凡有些脑子的人,也不会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黛玉心里有些发寒。父亲这一去,自己便真真正正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了。外祖母也好,舅舅舅母也好,竟无人想着叫人来安慰几句么?宝玉,自己素日认作知己的宝玉,竟也只那一句无关痛痒的“快些回来要紧”么?
琏二哥,跟来的管家婆子,句句话暗示着哥哥会如何。
如何?他们一定不知,父亲去世的当晚,哥哥便已经将林家所有的账册地契并房契交给了自己。若他真的藏了私心,又何必这样?横竖他如今是林家名正言顺的儿子,便是不给,也无人说话的。
复又想起这几年自己在荣府中所受的闲言闲语,黛玉是真的伤心了。她觉得自己这回更不能去荣府住着了,父亲在世时候乃是当朝大员,自己尚且要被说成是打秋风白吃白住的。如今,谁知道会传出什么不堪的话来?自己堂堂林家千金,没有去上赶着受这份辱的道理!
“如此最好……”
林琰手里剥着果子,对面黛玉的声音虽是微不可闻,却一字不落地传到了他的耳中。一时心情大好,将那剥好的荔枝果肉都码在了小碟子里,递给了黛玉。
兄妹二人计议已定,当下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又拿着家里下人的花名册对照着商议带着哪些人进京去,又将哪些人留守老宅。如此一来,黛玉忙了不少,倒是将那思念父亲的心思顾不上了。
待得收拾好了,林琰黛玉两个与林氏族长拜别,一径启程往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