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对馆主谎称自己和七月是兄弟俩,姓刘,自己叫刘火,哥哥叫刘月,因为外出行商,在半道上遇到强盗,兄长身受重伤性命垂危,祈求大夫救命。或许是流火表现得非常可怜逼真,又或许是七月天生温和的气质一看就不像个坏人,总之流火成功地骗取了馆主的信任,留下七月加施以援手。
七月伤得很重,最厉害的就是胸腹部那一刀一剑,先前救小女孩时身上又多处烧伤中了火毒,情形十分危急。虽然拔了刀,血也止了伤口也缝合好了用了最好的金创药,吊命的药汤也灌了进去,但毕竟受创太重失血又多,命悬一线。
“孙大夫。”流火握着七月的手,看着他惨白的脸,心里疼得像刀割一样。“你给我一句实话,他到底怎么样了?他……他能撑得过去吗?”
“不瞒你说,他伤得真的很重。”孙问说:“换了旁人,也许早就死了。但你这位大哥的生命力真是强韧,伤成这样还能支撑下来,我行医多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求生意志这么坚强的人,应该还有希望。要是今晚他能顺利退烧,就能够活下来。不然,就只有准备后事了。”
流火一下坐在板凳上,半天说不出话来。孙问同情地按了按他的肩膀,说道:“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会吧。他最危险的就是今天晚上,现在不养足精神,我怕你晚上没有精神应付突发状况。”
流火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麻木地点头。孙问叹了口气,他必须要赶紧熬药准备工具,准备晚上的突发状况,于是再三叮嘱了流火几句,告诉他万一发现情形不对立刻去叫他,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你还是要死吗?早知道就不救你了,一刀来个痛快,倒省了多少麻烦。”
瞧着昏迷中的七月那消瘦的脸庞,流火喃喃自语。
“这下好啦,你就要死了,我呢,也是活不成了。什么也没赚到,反而连老本都赔了进去。想我流火聪明一世,到了怎么就干了这么一桩傻事呢,做笔这么赔本的买卖,真是太不划算了。”
“我要知道是谁要杀你。”他自言自语地说。“肯定是你得罪过的人,不过你得罪了那么多人,到底是哪个呢?”
他想着想着,一下子发起狠来,咬牙切齿地说:“你放心,不管是谁,你要是死了,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一定会找到是谁雇佣无界杀你,然后砍了他的脑袋去祭奠你。”
说到这里,他呆了一下,忽然一阵悲从中来,捂住脸,呜呜地抽泣起来。
“为什么要死呢?我不想祭奠你,我不想要你死。我现在明白我的心了,我是宁可自己死也不想让你死的,可你却要死在我的眼前了吗?七月,你是在报复我吗,报复我明明不想要你死,却还想要杀你,于是你就要死在我的眼前来惩罚我吗?那等到我下去找你,你是不是也不会理我了呢?”
七月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表情没有任何细微的变化,他听不见流火伤心的哭泣,看不见他后悔的眼泪,只是在生死之间,挣扎沉浮。
流火又是伤心又是悔恨,好像一个孩子,丢失了最宝贵的东西时候才意识到它的可贵。但他实在太疲倦了,激烈的情绪只是让他体力更加不支,终于趴倒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朦胧之中,他仿佛隐约听见了七月的声音,一下惊醒过来。
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七月还是没有醒来,但是他的状况较之白天,却似乎有了恶化。
他躺在那里,却不像白天时候那样平静。本来失血过多应该苍白的脸颊,此刻却红得不正常,流火用手一摸,烫得他悚然一惊。只见七月的眉头紧紧皱着,不时痛苦地呜咽两声,手脚无意识地一下一下痉挛着,分明是烧得抽筋了。
流火呆了一下,立刻意识到不妙,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大夫,孙大夫!”
孙问赶过来的时候,七月的情形已经非常不好,高烧让他一阵一阵的抽搐,却连微弱的呻吟都发不出来了。这个昏迷的年轻人此刻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事到如今,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快去厨房把熬好的药端过来。”孙问馆主冷静地吩咐学徒。他早已预料到今夜是七月的危险期,挺过去就能捡一条命,挺不过去就此一命呜呼,纵然大夫医者仁心,毕竟见惯生死也不慌张,但同样见惯生死的另一个人,流火此时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
药飞快地送了过来,孙问吩咐学徒帮忙将药灌进七月口中。但七月这时已经烧得完全丧失了意识,不像白天的时候还能将药咽下去,此刻他紧紧咬着牙关,没有半点松口的迹象,药汁强行灌入毫无作用,顺着口角全都流了出来。
“师傅,他喝不下去了!”学徒焦虑地说:“药全都流出来了!”
“让他喝下去。”孙问说:“不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他喝下去!”
他抬头对流火吩咐道:“刘小哥,你过来抱着你大哥,我和小五撬开他牙关,把药灌进去。”
☆、险死还生
流火惶惶然地照做,将七月从床上抱起,横放在自己怀里,孙问和学徒两人合力,一个用银勺一点点撬开七月的牙关,一个将药汁小心地灌进他的口中。或许是心中正干渴之极,药汁入口,纵然苦涩也是水分,七月本能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将那掺着浓郁苦味的汁水咽入了喉中。
“谢天谢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