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随意将自己的手迹交予旁人,他若真是个天资卓越的,将字和你练得一模一样,你的大祸就在眼前。你觉得我因他偷了几张废纸就要将他送官是严苛,我却要道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马文才撕下温情脉脉的面具,也不再傲娇可亲,第一次用严肃的语气直接训斥着眼前的祝英台。
“刘有助这样的懦夫尚且知道用自己的伏法,来维护五馆对他一介寒门该有的恩义,你身为士族,又行了哪般维护身份该有的义务?处处可怜这些寒生,就是你高高在上的本钱吗?你不过是由着自己的心软让他们心存侥幸,将他们推入更惨的境地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错了!”
祝英台拼命的摇着头,看起来像是个疯子。
“我以后会改,我什么都去学,我学着当士族,我学着你们的规矩,我学着持身所正,处事周全,可你现在别让他去见官啊……”
“你不明白,正如他选择见官是为了以己身杜绝他日有再犯之事,我将他送官,也是为了以此事杜绝他日再有类似的侥幸。你劝我救他,反倒是害他,他不会谢你,反倒要我怪我,你说是不是?”
马文才带着理所当然地气势,斜觑着身前的梁山伯。
祝英台立刻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向梁山伯,希望他能够像是西馆一样,再说出什么让人励志不已的劝解之言来。
然而她的希望却落控了。
一直安静看着刘有助“求成全”的梁山伯,同样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是,若你当着我等之面宽恕他,我倒要怀疑你是在刻意放纵矛盾激化,想要在这个关头毁了五馆再次复兴的机会,借由维护士族所在的国子学及其控制的出仕路径。毕竟,你也是士族,还是完全可以进国子学的士族。”
“梁山伯,你在说什么鬼!”
同样可以上国子学的傅歧眉头蹙得死紧。
“你说的像是我们要逼死他、或不逼死他都不对一样。你心中有怨吗?”
“不。”
梁山伯摇头。
“我心中什么都没有。”
梁山伯的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祝英台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破灭,拉着马文才的衣襟,哭得五内俱焚。
“可是他要被砍了手,全家都流放,子子孙孙成为奴婢,我会疯的,马文才,我真的会疯的……”
她此时已经像是个疯子。
“不,我会死的,我会死……”
她哭得肝肠寸断,让已经准备坦然面对可怕结局的刘有助都侧目不已,更别说一头雾水的傅歧和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梁山伯。
“你不会死的。”
马文才冷酷地道:“谁也不会因为别人死了,自己就死了。”
否则当年梁山伯死了,你为何没有马上跟着去死?
马文才看着状若疯癫的祝英台,再见他已经实现了自己许下的“我一定让祝英台服服帖帖”、“我一定让祝英台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誓言,心中却没有一丝快慰之感。
他只觉得烦躁。
“呜呜呜,我会的……”祝英台再也无力支持,跌坐在了地板上,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马文才,你明白的,明白我为何千辛万苦来会稽学馆……”
她失声哭叫起来。
“我已经见过了被挖掉的鼻子,现在又要见别人断掉的手吗?”
“不,你们想想办法啊!你们可是梁山伯和马文才啊,怎么能这么冷酷?你们都是主角不是吗?!”
“他在胡言乱语什么,疯了吗?什么鼻子断手!什么主角!”
傅歧难忍的搓了搓手臂,大概是一想到等会这个他差点揍死的男人就要被送去被砍手了,心里也有些毛毛的,直接大袖一拂。
“我不管了,你们继续闹,我回去睡觉去!”
他就知道跟祝英台马文才搅和在一起没好结果。
连原本正常的梁山伯也有些不正常了!
说罢,拔腿就走。
“祝英台,士庶之分,远没有那么简单,你以为你去了丙馆,便是打破了隔阂?这件事在元魏还有可能,在我大梁,哪有那么容易。”
马文才叹息道:“希望你经由此事能够明白些处事之礼,也去学好律学,也许明日你不小心掉条帕子,都会让人丧命。梁山伯尚且将律学倒背如流,你莫连个寒生都不如……”
“此人,我先带走了。”
说完,他看也没看祝英台一眼,命风雨雷电提起刘有助,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一时间退的只剩祝英台和梁山伯,祝英台的婢女半夏在他们讨论“天子和五馆”的时候就已经被赶了出去看门,到现在也不敢进来。
看着掩面抽泣到几近晕厥的祝英台,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自责伤心,但他大致也能猜得出是她心肠太软,或压抑太过,又或者所有的责任都背在自己身上的缘故。
而他,可以说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样隐藏在背后的心思,让他心中对祝英台顿时产生了一丝内疚,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泪水时,也就越发不知所措。
男人也这么能哭吗?
果然是在家中不知世事的天真小少爷吧。
如果说他刚刚觉得自己的“布置”并没有什么错误的话,那现在看着伤心悲痛到此等地步的祝英台,他却要思考下是不是疏漏了什么。
什么重要的东西。
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下,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