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弘在后面叫他慢点,他也不听。
潘小岳打开了画室的灯,那副肖像就摆在中间,还盖着厚重的绸布。
“你先说说,为什么对我那么好?”潘小岳问孙弘。
他对这问题的答案有些期待——如果回答得好,我潘小岳就是你的。
孙弘却反问:“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看你,每天做饭给我吃,陪我聊天,还送我去医院看腿…”
“这是我应该做的,”孙弘认真地回答:“你搞成这样,是我的责任。”
“怎么就是你的责任了?是我自己乱闯红灯。”潘小岳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木呢。
“要是我拉住你,你就不会坐钉子上,还被车撞。”
孙弘的眼睛,特别真诚,没有说谎的样子。
潘小岳有些气馁又有些生气:“好,就算是你说的那样,但你已经支付了我剩下的医药费,也不欠我了,为什么还大冬天的天天往我家跑,给我做饭,赶都赶不跑?”
孙弘被问得愣了一下,接着他说:“你腿伤了,不能自己做饭,也不能去当黄牛养活自己,我理所应当照顾你。而且…”
“而且什么?”
“交通事故除了赔偿医疗费用,还有误工费。你就当这是误工费的一种吧。”孙弘说:“不要挂在心上。”
潘小岳的心沉了下去。原来孙弘为他做了那么多,仅仅是因为责任,还规范到能用金钱计算。他却把那当做世上最沉甸甸的无价的情…就是太挂在心上,才会自作多情,想了太多太多的未来,以至于现在觉得有些委屈,有些难过,难过到,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怎么,你不高兴?”孙弘木讷地问。
“没有不高兴,”但他无精打采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等我腿好了,就不会再麻烦你了。”
“怎么就是麻烦了?”孙弘的神情有些紧张,似乎很在乎潘小岳高不高兴:“等你好了,我们也可以一起吃饭,一起聊天。”
“我不是责任么?我都好了你还愿意理我?”他的眼神有些委屈。
“当然愿意,和你聊天特有意思。”孙弘有些腼腆地说:“你这人也特好。”
潘小岳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他不相信孙弘仅仅是因为责任那么照顾他,人不能无私成那样,而且孙弘对他的温柔不会骗人:“除了因为责任,因为和我聊天有趣,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原因让你对我那么好?我听说,那次把我当入室小偷的时候,你去找过…周家…让他们放过我…”
孙弘有些诧异:“你从哪里听来的?”
“这你别管,你就说,究竟是为什么?”
孙弘犹豫了会儿,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潘小岳。”
潘小岳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将脸凑近。
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到孙弘脸上每一根汗毛。
“我觉得你潘小岳特像我弟弟。”孙弘却说:“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对你唠叨几句,想要照顾你。连看你皱下眉头我都心里不是滋味。我想,这可能是我对我弟的负罪感。”
潘小岳愣住。是听他说过他有过弟弟,但他从没想过,是这样一个原因,让他有了被喜欢着的错觉。而这,确实能合理地解释一切。
孙弘没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我弟是自己走到家门口被人拐走的,但是我没有说他为什么一个人出门。那天他来抢我的玩具,我贪玩没给,还把他推在地上,骂了两句。他是哭着出的家门,哭得很伤心,那眼神,我至今记得,又无助又难过。那天家里就我们两人,我还答应了爸妈会照看好他…”孙弘说着眼眶泛红:“我特么的就一玩具我不肯给他!他被哥哥那么对待,离开的时候一定很委屈,才会给人抱走时也不叫一声哥哥。”
潘小岳见他这么难过,心也跟着纠起来,只能拍着孙弘的背:“那时你也只是个孩子,怎么可以责怪你呢…犯错的是人贩子,不要拿他的错来惩罚你自己。”
孙弘点头:“你说的我都懂,但还是忍不住内疚。你说要是那天,我把玩具给我弟该多好。其实他要什么我都会给的。”
潘小岳站在他身边,静静地不说话,默默地陪着他难过。
“潘小岳,”孙弘叫他:“现在你知道这个秘密了。你,能不能…?”
“什么?”
“我以后还会唠叨你,照顾你,把你当我弟。我不干涉你的生活…你别嫌我烦人,也别像以前那么老嫌弃我,觉得我烦的话可以骂我,成么?”他特别沮丧地说:“就当是,我对我弟的补偿。这样我心里也好过点。”
潘小岳看着他有些恍惚,然后笑着点了头。
虽然潘小岳在笑,但孙弘能感受他的悲伤,他心也像被针扎了一般不好受。他拉起潘小岳的胳膊:“不说这些伤感的,你不是要给我看东西么?看什么?”接着他看到了画室中央的画架,被一块深红色的绸布盖得严严实实:“是这个么?是画?”
潘小抢先岳扑过去,喊了声“别看!”,脚下打滑,扑到在地上。
“不看就不看,你小心点。”孙弘说他。
潘小岳从地上支起身子,难堪地笑了笑:“那是画得不好,准备丢掉的,别看那个。我要给你看的是…是…”他指向角落的一副风景画:“这个!”
“画得不好你怕丑啊?”孙弘笑着拉他起来,接着他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副风景画上。
画的是一条河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