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接受,害怕付出,害怕把心给交出去。因为一旦交了出去,那就不是他的了。
长达六年的爱情,爱得那么深刻,到最后也只是支离破碎。而他从不怀疑,当年当月当日当时,周航是真切地爱着他。只是随着时间飞逝,那些摸不着看不见的爱,也跟着不见了罢了。所以当潘小岳发现他也开始慢慢遗忘周航的时候,心里产生了抗拒和恐惧。他不想承认,自己那份重重的爱,也会随着时间消逝。不,他是准备让那份爱消逝的,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
或者可以说,对周航的那份感情,正在慢慢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一个非常喜欢他,天天扛着大风冻红鼻子到他家打卡,烧菜很难吃,还一直锲而不舍给他做吃的,顺便会包办洗碗的男人。
潘小岳是乐观的,他对自己说,人不会连着倒霉两次。也必须相信,下一段感情会是完美的——这样他才能重新开始。他慢慢地为接受新感情做准备。
终于有一天,孙弘快七点才到他家,提着保温杯和锅子。
潘小岳看着他风尘仆仆的脸,微微泛红的鼻子,说:“下次别折腾了,直接上我家烧菜吧。”
“你肯让我用你的厨房?”孙弘边往里走边问:“你不洁癖嘛。”
“连你的口水都吃了,还洁什么癖。”潘小岳说。
“那你不早说,害我来回跑。第一次到你家看你嫌弃的,我洗碗你还盯着看,怕我没洗干净。嘿,让我看看你家有些什么调料。”孙弘端着锅子往厨房走。
潘小岳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下一阵波澜。是时候做出改变,给孙弘,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孙弘弯着腰打开厨门,看里面的瓶瓶罐罐:“货还挺齐全。”
这警察是有多喜欢我,愿意天天做饭给我吃,潘小岳想。
“你做菜的时候多放点,别客气。”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一场梦(2)
骨折的那段日子,除了定时去医院换石膏,潘小岳没有出过门。
可能在密闭的空间太久了,一个人的时间也太长,他能见到的只有孙弘,每当孙弘不在的时候,就开始疯狂地想念他。
早上起床,吃孙弘给他买的早点,就会想象他在西点店挑面包的傻样子。接着就开始想,他中午会给自己带什么好吃的,会穿哪件外套。中午刚和孙弘见过面,就开始希望傍晚快些到来,这样就可以吃到他烧的菜,可以听听今天警局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儿。他似乎也越来越习惯,没有味道的饭菜,并且开始觉得,警署食堂的菜,未免太浓油赤酱了些。
习惯是种可怕的东西。特别是当你的人生中,只剩下那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对外面世界的所有联系,只有他。你所有笑容的来源,也是那一个人。即使你白天上网,看到好笑的笑话,如果晚上不讲给他听一遍,都不会觉得真的笑过。
就像是培养条件反射一般,潘小岳对孙弘的好感,每天都多那么一些,终于慢慢滚成了喜欢,以至于只要看到他的脸,就反射性地想笑。
腿稍微好些的时候,潘小岳又开始画画。
有大把的时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画。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心中的风景,以及这幅作品,每一步的样子。潘小岳对光影的捕捉,用色的细微差异,亦或是感情的抒发都敏感了不少。在这段相对寂寞的时间里,画得反而更流畅了。有时一坐一个下午过去,他也浑然不觉。
后来,潘小岳开始画一幅肖像,画得很慢。
画布上先是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轮廓,接着是他又粗又浓的眉毛,高挺的鼻子,脸上开始了颜色,几天后又打上了阴影……几乎每天,潘小岳都加些笔画上去,闭着眼睛想那男人的样子,每多一分喜欢,就多画那么几笔。
终于,潘小岳的腿快好的时候,那幅画完成了。
画里男人穿着警服,眼神正直而真诚,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傻气。
潘小岳看着那幅画,很满意。
被画里的男人看着,他都觉得心砰砰地跳动。
完成那天,潘小岳给那幅画盖了一块深红色的绸布。他想给孙弘一个惊喜。
孙弘一次都没表露过对他的心思,只是默默地付出。
潘小岳觉得这对孙弘不公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也喜欢他。更多的是,他有些心急。想赶快有理由和孙弘拥抱,搂着对方一起看风景。又有些好奇,像孙弘这种呆子,接吻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晚上孙弘如期到他家,潘小岳拉着他去画室。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他说。
还打着石膏,他走得很快,连蹦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