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身骑射服饰,身材高大健硕的一名男子策马赶上。
“孙先生?”
许轻凡回头一看,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看我射术何如?”
他带着几分夸耀,自得说道。
孙戚杨止了马,远眺见那支正中靶心的硬翎羽箭,棱角分明,充满男子气概的脸上自然而诚恳地流露出赞许的神色。
“马上骑射,本就困难,更兼公子准头奇佳,当得上是一等一。”
许轻凡摇摇头,泯唇笑言,“先生莫要欺我,阿丑可是见过那日的表演,冠绝一时,不在话下。”
孙戚杨听闻此言,虽不至得意忘形,但也是极为自豪,笑意更深,甚至还有些羞赧,憨厚而淳朴。
笑了一阵,孙戚杨才想起正事,一拍脑门,急急地说道。
“夫人要见公子,还望公子速回。”
“娘要见我?”
许轻凡蹙起眉头,翻身下马。
他信手将马缰丢给孙戚杨,口中嘱咐。
“带寒星去吃些草料,不要过冬的陈草——还有,不许告诉母亲我在校场。”
孙戚杨很是郑重地点头。
“戚杨明白。”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章
还未出了校场,许轻凡便远远瞧见一架牛车,车旁还有零零散散十几个侍从婢女,手中执着羽扇,服衿,书卷,如意,不一而足,恭敬肃立着。
许轻凡念及孙戚杨一副五大三粗的豪爽模样,实则倒是心细如尘,心下也是好笑。
他快步走上前,一位眼尖的侍女瞅见他,清雅秀美的脸上浮现出明丽的笑容。
“郎君到了。”
她轻声提醒一旁还未注意到的仆从。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
一小厮见许轻凡面色潮红,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知晓这是暑气上头,忙不迭拿出一方素帕,俯身将其呈给了许轻凡。
许轻凡囫囵擦拭了几下,只觉周身黏腻不堪,颇为难受。
“颐荭,替我换身衣服,家常的便可。”
他随口叮嘱一声,便翻身进了车厢。
被唤做颐荭的正是最早发现许轻凡的那个婢女,闻得许轻凡的要求,便飞红了一张俏脸,只是紧了紧身上抱着的宽袍长衫,就在诸多女婢艳羡的眼神中匆匆登上了牛车。
方一掀开帘帐,她便觉得一股阴凉的气息迎面而来,顿觉精神一震。
定睛细看,原是车厢正中设了一方小案,案上放置着一个银盆,盆中摆着大块大块的冰坨,此刻正森森然散发着寒气。
许轻凡手中执着一柄雕花象牙小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动几下,见到颐荭上来,便将扇子搁下,站起身来。
颐荭抿了抿唇,努力地想要降低脸上的温度,凑上前,先是解开了缚着上袍的腰带,再就是外衫。
她别开眼,又是平复了几番心情,才终是冷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一丝不苟,有条不紊地被汗水打湿的广袖褶衣脱下,然后为其着上莲青起花斗纹大袖衫,再倾下身,细细地捆缚素白绣竹腰带,同时系挂上诸如如意,香囊等小巧细致的装饰物品。
一番忙乱下来,饶是车内阴凉,颐荭也是出了一身热汗,等到诸事已了,许轻凡抖了抖袖袍,温声笑道,“有劳颐荭了。”
颐荭一双大眼天南地北地乱瞟,就是不敢直眼去瞧许轻凡,绞了衣袖半晌,方才细声说道,“郎君言重了。”
许轻凡不置可否。
牛车行了一段时间后,方才悠悠转停,许轻凡不知何时又将象牙扇握在了手里,扇柄一敲手心,扬唇说道,“可算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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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涟妍坐于梳妆镜前,铜镜并不分明,却也能明明白白地显现出镜中人秀丽雅致的眉目,只是这般的眉目间,总是笼着江南烟雨般的轻愁,虽是叫人怜惜,但总不似明媚鲜妍的少女那般夺人眼球。
“娘?”
少年儿郎清朗明亮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倒是将有几分恍惚的女子唤回了心神。
“丑儿。”
李涟妍迅速地将脸上的黯然收敛起来,回首而望,依旧是笑靥如花的模样。
许轻凡见着他的娘亲,穿着窄身襦衫,曳地长裙,只是虚挽着松松的堕马髻,就连发簪饰品也没有多戴,不施粉黛的素净脸庞,却不知胜过了红尘多少颜色。
“娘今日可又漂亮了。”
李涟妍噗哧一笑,颇有几分嗔怒地说道,“还是这般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