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裴钱一手手掌作刀,一手手心做砧板,手刀来回抬起放下,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然后嘴上还发出咄咄咄的声响,打完收工之后,气沉丹田,沉声道:“我这刀法,当世第二,只比我师父略逊一筹!”
然后她双手摊开,“你吃过这么大鱼吗?你吃过这么大螃蟹吗?”
周米粒立即不敢再摆出双臂环胸的姿态,皱着脸,满脸的汗水,眼珠子急转。
石柔笑了笑,不愧是一头小鱼怪。
周米粒灵机一动,用别别扭扭的大骊官话说道:“你师父让我帮忙捎话,说他很想念你唉。”
裴钱一双眼眸蓦然放光,黑衣小姑娘赶紧跳下门槛,有些害怕。
裴钱重新拿起那根斜靠着肩头的行山杖,大摇大摆走到门槛附近,望向那个黑衣小姑娘的眼神,那叫一个……慈祥,伸手摸着她的小脑袋,笑眯眯道:“个儿不高哩,白长了几百年的矮冬瓜啊,没事没事,我不会瞧不起你的,我裴钱作为师父的开山大弟子,就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
周米粒学了一路的大骊官话,虽然说得还不顺畅,可听都听得懂。
朱敛笑道:“以后周米粒就交给你了,这可是公子的意思,你怎么个说法?要是不乐意,我就领着周米粒回落魄山了。”
裴钱扯了扯嘴角,斜眼那老厨子,“天大地大当然是师父最大,以后这小个儿矮冬瓜就交给我照顾好了。我带她顿顿吃……”
周米粒立即喊道:“只要不吃鱼,什么都行!”
裴钱笑眯眯揉着黑衣小姑娘的脑袋,“真乖。”
朱敛走了。
石柔趴在柜台那边自乐呵。
在那之后,骑龙巷铺子这边就多了个黑衣小姑娘。
然后那条狗也会经常跑来,每天学塾约莫就要结束一天课业的时候,周米粒就跟它一起蹲在大门口,迎接裴钱返回骑龙巷。
这天裴钱飞奔出来,瞧见了怀抱着一根行山杖的周米粒,和那条趴在地上的土狗,裴钱蹲下身,一把抓住那条狗的嘴巴,一拧,“说,今儿还有没有人欺负小冬瓜?”
那条已经成精了的狗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子咋个说嘛。
裴钱手腕一抖,将狗头拧向另外一个方向,“不说?!想要造反?!”
周米粒怯生生道:“大师姐,没人欺负我了。”
裴钱点点头,松开手,一巴掌拍在那狗头之上,“你这骑龙巷左护法怎么当的,你再这么不知上进,屁用没有,骑龙巷就只有一个右护法了!”
周米粒立即站直身体,踮起脚跟,双手牢牢抓住那根行山杖。
他们一起穿街过巷,跑回骑龙巷,飞奔下台阶,结果一袭白衣从天而降,大袖翻滚,猎猎作响,以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落在地上,一臂横在身前,一手双指并拢指天,“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条土狗夹着尾巴,掉头就跑。
周米粒有些紧张,扯了扯身边裴钱的袖子,“大师姐,谁啊?好凶的。”
她倒是没觉得对方一定是个多厉害的坏人,就是瞅着脑子有毛病,个儿又高,万一他靠着力气大,打伤了自己和大师姐,都没办法讲理啊。
她却看到裴钱一脸凝重,裴钱缓缓道:“是一个江湖上凶名赫赫的大魔头,极其棘手了,不知道多少江湖绝顶高手,都败在了他手上,我对付起来都有些困难,你且站在我身后,放心,这条骑龙巷是我罩着的,容不得外人在此撒野!看我取他项上狗头!”
周米粒使劲点头,抹了额头汗水,后退一步。
然后她就看到裴钱一个手持跳跃下去,刚好落在那个白衣人旁边,然后一行山杖横扫出去。
周米粒瞪大眼睛,咋个回事,这一棍子横扫有点慢啊,慢得不比蚂蚁挪窝快啊。
而那个白衣人就一个慢悠悠后仰,两只雪白大袖亦是缓缓提起,如同两张缓缓铺开的宣纸。
刚好躲过行山杖那一记横扫。
然后你来我往,依旧是慢得吓死人,你一棍子,我抬个脚,周米粒感觉自己都快能够跑完一趟骑龙巷了。
周米粒这会儿都快把两条眉毛挤一堆了,她是真没看懂啊。
最后裴钱和那个长得贼好看、脑子贼有问题的白衣人,几乎同时收手,都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动作。
裴钱嗯了一声,“高手!可以挡得下我这套疯魔剑法六式,打遍一国江湖无敌手,绰绰有余了。”
那个白衣人也点点头,“确实如此。”
周米粒有些迷糊,自挠头。
然后那个白衣人笑容灿烂道:“你就是周米粒吧,我叫崔东山,你可以喊我小师兄。”
周米粒赶紧起身,跑下台阶,伸长脖子看着那个自称崔东山的人,“陈平安说你会欺负人,我看不像啊。”
那人一挥袖子,拈起兰花指,一手捂脸,“娇羞”道:“我家先生最会开玩笑啦。”
周米粒嘴角抽搐,转头望向裴钱。
裴钱一脚踹在崔东山小腿上,“正经点,别丢我师父的脸。”
崔东山咳嗽了两声,蹲下身,微笑道:“站着就行。”
周米粒眨了眨眼睛。
那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住她的眉心。
周米粒晕晕乎乎,就是觉得有些犯困。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米粒觉得眉心处一阵刺痛,然后就再无异样。
那人已经站起身,一手轻轻拍着周米粒的脑袋,笑道:“没事了。走吧,一起回铺子。”
裴钱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