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狸数落里拽开了抽屉,把里边一个黑色相框就拿了出来。相框里是一张老照片,照片里老太太一头白发,正慈祥地冲他笑着,可这笑容却很僵硬,总觉得不似正常人的笑容。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但凡遗照,死人生前甭管多漂亮,这相片甭管经过了什么手段修饰,可你仔细去看,怎么看就怎么觉得遗像里的笑容不似活人那般自然,反倒是显得时分僵硬诡异。
胡小狸拿出的就是程峰奶奶的遗照。记的半年前,过年的时候,常小曼为了躲避九命猫跑到了马家暂住。当时奶奶的遗照还挂在墙上,马程峰怕人家姑娘害怕,这才把奶奶的遗照暂时放进了抽屉里。没想到这都没瞒过胡小狸。
“快收起来,别吓到小曼。”马程峰夺过奶奶的遗照,擦了擦表面的一层灰尘,在放回相册的一刹那,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奶奶。奶奶的眼睛……这眼睛……
他死死地盯着遗照上奶奶的那双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奶奶的笑好像很假。当然了,遗照里是个死人,死人的笑容能好看到哪去?和张遗照不知陪伴了自己多少个****夜夜,曾看过无数次了,虽说是张死人的遗照,可他从小就是奶奶看着长大的,对奶奶十分依恋,决不可能出现畏惧的感觉。
但现在再看这张遗照,尤其是奶奶的眼中,仿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神魄,惆怅,哀怨,忧伤……与嘴上的笑容十分不协调。怎么会这样?
“吃饭咯,小鸡炖蘑菇!”常小曼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菜走了进来,她已经忘记了刚才迷路的事,十分享受现在的生活。
小曼不似乔汐儿那般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煮饭烧菜的手艺很不错,菜品也很不错,可马程峰却没有胃口。心中反复还在思索,到底会是谁呢?她又为何这么做?
“小曼,你还记不记得那位婆婆鼻梁上是不是有颗黑痣?”马程峰嘴里嚼着鸡肉问道。
“好像是吧……有点记不清了,干吗?你怎么自从回来就一直在问那位婆婆呀?有什么不妥吗?咋地?你以前欠了人家婆婆的钱吗?放心,咱们现在有钱了。”小曼笑呵呵说。
马程峰放下筷子说,明天咱们去镇里找黄扎纸。桌子上的丰盛饭菜最后全被胡小狸一通风卷残涌洗劫一空。
小村还似从前那般宁静,夜晚,窗外一声声蛐蛐欢快地叫着,爽朗的夏风顺着窗户吹进屋里十分惬意。一束银白色的月光顺着窗子照了进来,地上映出了院子里的一棵大柳树,柳树枝随风而动沙沙作响催人入梦。
“嘿嘿……羊咩咩……羊咩咩你别跑……来来来,让姐姐咬一口小屁屁吧!”胡小狸岔开一条大腿骑在小曼身上,嘴里梦吟不已,丝毫没有一个校花该有的淑女睡相。
小曼与自己毕竟还没结婚,而且就算想真的有点什么……总不好在胡小狸面前吧?再说了,这火炕太窄了,只能睡下两个人。马程峰还是习惯性地攀上了房梁,弓着腰枕着胳膊睡觉。一只蜘蛛顺着蛛网爬了下来,然后爬上马程峰的脸蛋,可它运气不好,刚好马程峰大喘气就把它吹了下去。
小炕下的地上,那摇晃着的柳树影子中仿佛多了一个轮廓,那是个老妪,老妪蹒跚着走到窗口,就这么扒着窗台望着老屋里的三个孩子。她站在那里许久许久,眼神中充满了思念与落寞。滴答……滴答……两滴眼泪顺着她满是皱纹的眼角流淌而下掉在地上。
马程峰虽然最近很疲倦,背上又有伤,但他睡觉不死,兴许这都与他骨子里的贼性有关吧。他这人一到了晚上精力就特别充沛,尤其是以前有鬼瞳的时候,双眼在夜晚的黑暗中都直冒绿光,好似一只躲藏在夜幕下捕食的猫儿一样。纵然现在已经睡着了,可睡的是他的双眼和大脑,那双耳朵却依旧竖着,洞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他十分机警,哪怕是一丁点不正常的声音都会把他惊醒。那滴答的动静一传来,立刻就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就从腰间把七星刃拽了出来。
可他的下一个动作却没有做出来,整个人都好似被雷劈了一样,就这么定定地隔着窗子望着外边的那老妪。滴答……滴答……这次的眼泪是他眼中渗出的。
“奶奶?奶奶你回来看程峰了吗?奶奶,我想你!呜呜……”马程峰再也无法抑制心中对奶奶的思念,眼泪夺眶而出。他想从房梁上跳下来,可怎奈背后有伤,不敢做太大的动作。
“奶奶,那死鬼还记着您呢,让我给您多烧几张黄纸。您在下边别怪他了,兴许他心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他想起了临别前马老二嘱咐他的话。
奶奶就这么望着他慈祥的笑着,那笑容与遗照里有几分相似,还是那般诡异的眼神。
“奶奶,您在下边吃的饱吗?您放心,孙儿有钱了,孙儿逢年过节肯定多给您烧纸,您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千万别舍不得知道吗?”
“走……快走……快走啊程峰!”突然,奶奶口中竟然说出了这句话。奶奶的声音飘忽不定,但她的声音却颤抖着,似哭却没有哭出来。
“奶奶我走去哪儿啊?这是我的家呀?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您告诉我呀!”马程峰急的简直抓狂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好不容易梦到了奶奶,可奶奶却要赶自己走。她是嫌弃这个孙媳妇儿小曼了吗?奶奶不是那般苛刻的老人呀?
奶奶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仿佛被一股黑气慢慢吞噬了,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