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几点了?自己昏迷了多久?
解开安全带,吃力的从座椅下方摸出手机,还好,时间还不太长,曾辰的电话依旧无法接通。路面上空无一人,倒也省得麻烦,乔一鸣摇了摇阵阵发蒙的脑袋,重新尝试发动引擎,尖锐打火声响了一次又一次,不行,看来是报废了。
撑开变形的车门,艰难钻出驾驶室,每走一步胸口都疼得钻心。这么恶劣的天气,连出租车的影子都看不到,走过去至少还要四十分钟,要不要先报警?可如果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呢?
该怎么办?
脚下泥泞寸步难行,他只能压着胸口缓解阵阵刺痛,一步一步向着曾辰的住所走去。每一秒都如此难熬,看到了那片建筑群,看到了那栋楼,看到了那扇窗,那里一片漆黑。
想要奔跑,却怎样也迈不开腿,也许是上天怜悯,曾辰的车停在了很显眼地位置,而且停得歪歪扭扭,雨刷器上被塞满了责骂的条子,字迹已被融化的雪水打湿。
他在,他一定在!
门铃声即使隔着门板亦能听清,为什么不来开门?是不愿相见吗?就算隔着铁门喊一声滚也可以,怎样都好,请让我知道你还在。
受到惊扰的邻居丢下一句怒骂便不再理睬,乔一鸣不曾放弃,一下接一下按着门铃,又一下接一下拍击着铁门,手掌红肿发烫也不曾停歇。
报警的同时也拨通急救电话,就算什么都没发生,就算只是一场闹剧也没关系,只要能让这颗不安得剧烈跳动的心脏能够平静一些就好。
爬上楼梯转角,外突的装饰玻璃与曾辰家的露台仅有一墙之隔,乔一鸣一脚踹碎装饰窗,攀爬中再次扯痛伤口,身形微晃,差点从破窗跌下去。好险!这里是十二层,掉下去必死无疑,但是……
探身望去,露台连接卧室的玻璃门没有被窗帘遮挡,月光下可以隐约看到地板上垂落的手腕,那副细瘦的手腕被暗色覆盖,犹如尖锥刺痛乔一鸣的心。
雪花打在脸上如同刀割,高处寒风凛冽,都无法阻挡乔一鸣的疯狂举动,抓紧冰冷刺骨的护栏,翻过半米厚的隔墙,当双脚终于稳稳踩在露台地面的时候,恐惧才排山倒海般袭来。
不只是对于刚刚那些举动的后怕,更是因为站在这里,能够清楚看到玻璃门另一边发生的一切,橡木地板上满是鲜红,那个人正无力歪靠在床边。
门没锁,拉开门的瞬间,血腥气浓重到令人眩晕,与自身散发的味道融为一体。
“曾辰……醒醒……”还有体温,还有心跳,可那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让人恐惧到发狂。
扯碎床单勒紧曾辰的手臂,阻止血液继续流失,乔一鸣拖着彼此沉重的身体挪向玄关,将紧锁的房门全部打开,等待救援到来。
怀里的人一动不动,眼角的泪痕尚未干涸。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为什么要安于等待,如果早些赶来,或者干脆不要放他一个人离开,或许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
疲惫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乔一鸣沿着墙边缓缓坐下,轻轻将曾辰安放在腿上,指腹眷恋的描绘着冰冷的唇瓣,笑容无尽宠溺,“别睡……地板很冷。”呼吸渐渐平缓,心跳也慢下来,好困。
算了,就这样睡一会儿也好。
青涩的泥土腥味,山间雨露的芬芳,树叶中透射的点点阳光,还有紧握着的温暖手掌。乔一鸣停下脚步回过头,曾辰也正扬起脸看向自己,薄汗洇湿发梢,眉眼间的愠怒似在责怪自己走得太快。
手臂略一使力,将曾辰拉上一块巨大的岩石,站在这里,可以俯视山下随风涌动的竹海,虫鸣在耳边回荡,成群野鸭游向远方。
如果所有烦扰都能在这里得到净化该有多好,乔一鸣小心翼翼窥视着曾辰的侧脸,刹那的震撼让他再也不想移开视线。
原来……这个人也是会笑的。
退却了冷漠的伪装,那笑容竟美得不若凡间俗物,眼神如谷中溪水一样清澈。
如果,只是如果。
如果此刻被那双眼睛注视着的是自己该有多好,他愿发誓此生绝不放手。
“不要对我这么好。”缥缈的声音似远似近,说出的话语似曾相识,“不要让我动摇。”
动摇?可以吗?即便只有一丝可能性,我也会竭尽所能令你动摇,让你只属于我,不被任何人干扰。
乔一鸣无声的说着,可无论怎么努力震动喉咙,都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内心的渴望无法传达给对方,他焦急的握紧曾辰的手却被挣开。
惊喜于对方终于看向自己的同时,心也随着那道坠落的身影一起沉入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