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信之人何在?”
“已迎到了千渊楼。”
龚安固点点头,将那文书随手一丢,转身足尖一点便直接踏着墙壁登上了房顶。在月色下,那位统领呆愣地看着龚安固的身影如同疾风落叶,看着缓慢、转瞬间却却已闪转到了千渊楼里。
等在里面的士兵也被龚安固此举吓了一跳,不过旁边纷纷向龚安固行礼的士兵,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也跟着对这位大将军行了礼。
“行了,起来说话吧,你说城中逆贼准备从背面突围了?”
士兵点点头,将发生的一切捡着重要的对龚安固汇报了。龚安固细细听着,时不时停下问一两个问题:“你说——羊?”
“是的将军,就是羊,一整群的羊。”
龚安固沉默了一会儿,沉静的眼眸当中倒是闪过了一丝玩味。然后他又点点头,示意士兵继续说,他问的有些问题那士兵是答不上来的。
比如有多少骑兵杀出来,带兵的是谁,同嘉公主在何处等等。
小士兵看上去十分尴尬,急得面红耳赤,不过龚安固问过以后就显得无所谓,答得出来的就多问两句,答不出来的挥挥手就算过去。
龚安固问了一会儿,将那小兵问得一头汗,他才满意地挥了挥手,道了一句“下去领赏吧,来往一次不易,今夜就在这城中住下歇息一晚、明日再回去”。
旁边好不容易跑进来、听了一半的那位统领愣了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兵就领命下去了。
“怎么?”龚安固拿起了桌上一个玻璃制成的紫色酒杯,漫不经心地把玩了一番,挑眉看向那位统领。
“将军问他的话,他刚才什么都没答出来。送信有功,要赏是应该的,可为什么让他住下明日再回去啊?将军,他来的时候火烧眉毛似的,只怕江宁城北的情况是真不好。”
“答不出来……”龚安固站起身来,嘴角泛起一丝儿意味不明的笑:“答不出来、也是一种答案。而且,他已经让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为什么不能领这个恩?”
统领皱眉,想不明白他家将军的意思。
长舒了一口气,龚安固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才道:“罗高驰那边,缓几天再去无妨。江宁城那么大,就算他们当真是准备突围,没个三五天也是出不去的,等上两天再说。”
“将军这是……担心他们是疑敌之计?”
“庐州兵强马壮,巡抚又是个迂腐顽固的老学究,你当同嘉长公主是傻的么?强攻庐州看似能够解围,但攻下庐州之后呢?补给从何而来、军需又怎么算?”龚安邦冷笑:“不过是想让我们从夜城出来,然后他们再想办法南逃罢了。”
统领也听了一半那士兵的叙述,总觉得战况惨烈,若是疑敌之计这也太过了。他犹豫一番,又追问道:“将军有……十分把握?”
“七八分吧。”
“那……”统领这次是真的毛了,他看向龚安固的眼神有些可怜兮兮:“那……若是不幸,正好中了那剩下的两三分呢?”
“中了?”龚安固嘴角的笑意更甚,拍了一把统领的肩膀笑道:“中了就中了吧,算我们运气不好。不过锦朝泱泱大国,讨逆大军四十万、良将千百,不过区区几个人,我们还死得起。”
他这话说得十分温和,但统领却彻底愣在了当场,仿佛从头到脚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夜风微凉,被寒夜冻了个透心凉的,不仅仅是这位讨逆军的统领。还有刚刚从水中爬上岸、哆嗦着拧干衣服上水渍的无烟。
去年上的无烟还是个半大孩子,小半年跟着江俊南征北战地历练,如今看上去倒有个小大人的模样,虽然从水里爬出来湿哒哒的样子真活像了一只落水缩了毛的猫儿。
在怀里掏了掏,无烟在衣襟里找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油纸包,油纸浸了水也只是湿了一点点边缘,无烟哆嗦着打开纸包,从里面摸出了一片切好的生姜片。
将姜片压在了舌头下面,辛辣的味道让遍体的寒冷稍微驱散了些。
因为早有准备,无烟身上的火折子特意用油纸包了两层,更用涂了蜡的帆布在外头裹了两层,这会儿拿出来,倒也正好得用。
如今无烟所在的位置是一个溶洞,算起来,应当正在乡关的腹地之中。
乡关叫做乡关,实际上也是一座山。
只是这座山恰巧立在了尘湖入映海的不复溪上,原本河流遇上了山脉应当是河流“服软”改道的,但不知到底是什么鬼斧神工的手笔、不复溪竟然在山脉上“敲凿”出两个洞来。
如此,好好的一座山,就被溪水生生地鼓捣出了两个“桥洞”来,水顺着洞|入映海。
山也不再是山,成了乡关。
因为远远一看,这乡关还真就像是立在不复溪上的一座铺满了绿的拱桥,桥下还有两个天然形成的桥洞。
到了夏日,夕阳西下之时,落日的金光洒满整个不复溪,乡关下的两个桥洞也会盛满了金辉,堪称江南的四时美景之一。
不过乡关既然是山,就一定会有山腹。
无烟此刻正是从那条系鸿明所说的水道中钻到了乡关的腹地之中。他升起了一堆火,好不容易烤干了衣服,才弄了个火把架在手中,朝着溶洞的另一个方向走。
系鸿明说过,他小时候曾经在乡关附近被一个漩涡吸入一个山洞,之后他在山洞之中误打误撞地走,就找到了一个修有楼梯的水道。
然后没想到顺着水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