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懂是一码事, 认可却又是另一码事。
凌武冷哼一声,正欲回答,那大戎国的国君却已经迎了下来:“大巫您终于来了, 还有伯颜部落的两位兄弟,来来来——本王在此等候多时了!”
他的动作浮夸, 略微发福的身子上松垮垮的肉一动三抖。看得尔朵认不出蹙眉, 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让了一步:“王上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国君赔笑着后退两步, 让尔朵走在前面, 他跟在后面两步左右的距离, 道:“能够重新迎回大巫您,才是我大戎国的荣幸。神明终将庇佑我大戎,万代永昌。”
尔朵还是那副不悲不喜的样子, 却开口说了一句咒文一般的句子。
凌武没听懂,可那大戎国君却激动得热泪盈眶,差点没有当场跪下来行大礼,他颤颤巍巍地用右手覆盖在了胸口:“感谢大巫,感谢神明庇佑!我忽汗鲁一定尽心侍奉神明和大巫。”
阿鲁浑受不了地皱了皱眉,小声用汉语对凌武解释:“那是我们戎狄的古语,历来只有大巫的继承人才学的,大约就跟你们的篆文似的。”
凌武撇了撇嘴,却没有点破阿鲁浑这个比喻用的不当。
大戎国君在宫里准备了盛大的欢宴来迎接大巫,同时等在大殿里面的还有十二翟王以及一些留在都城中的戎狄将军。
尔朵他们一行人既然来了,国君便也等不及地要开宴。
见尔朵往前,而阿鲁浑和凌武还在后面,便有心等一等。看见凌武的目光停留在金柱上的那个汉人质子身上,国君眼珠子一转,便有心讨好、结交——
尔朵作为大巫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阿鲁浑不怒自威,总觉得不好相与。
倒是这一位,看上去似乎能够说上两句话。
国君认不得凌武,阿鲁浑给他的身份是伯颜部落里的长老。国君想了想,凑过去对凌武说道:“怎么?长老是看上这汉人质子了?”
凌武没想到对方会注意自己,他一愣,然后笑着躬身道:“王上……说的哪里话。”
“长老若是喜欢,本王就将他送与长老如何?”
国君很是满意凌武的回答,若凌武直接答应了,他还会觉得这伯颜部落的人持宠而娇,出个大巫就不将他这国君放在眼里。
“……这?”凌武佯作受宠若惊的模样:“这是锦朝送来给王上的质子,我、我不过是一个、是一个部落长老,这、这只怕与两国不合……”
“不过是一个质子罢了,”国君摆摆手:“那锦朝皇帝既然是送给我了,便是属于本君的东西,本君想要送给谁就送给谁。”
凌武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诡笑。
面上,他还是推辞了一番:“这到底是锦朝来的质子,听闻他从前在锦朝,也是那皇帝心尖上的……”
“你这长老怎么如此啰嗦!”国君心里乐开花,心道这伯颜部落的长老胆小如鼠、连个人都不敢收,面上却还是佯怒道:“本君说赏你就赏你,不过是个锦朝皇帝,难道我大戎还怕了他们不成?!”
说着,他唤了两个戎狄猛士过来,将李吟商从那金柱上给“卸”下来。
匕首被拔出来的时候,李吟商痛呼一声,汗水像是下雨一般在他身上落下,右手血流如注,左手就算被接上也肿了老高,他惨白着脸看了凌武一眼:“多谢……王爷……”
凌武蹙了蹙眉。
李吟商又笑了笑,不过失血过多、很快他就昏迷了过去。只是他脸上那一笑妖冶太过而没有多少感激,看得凌武心生厌恶。
若非是为了反过来收拾凌承,他断断不想将李吟商这个祸害救回去的。
李吟商被收拾收拾送下去了,这边大戎国君也招呼人开宴,凌武这才得了空好好观察这位大戎国君:
忽汗鲁生了一副孔武有力的的身躯,只是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大腹便便、颇有富态,脸上的肉堆起来,原来英武的面孔也有些走形。
被大殿金色的柱子、地砖一照,反而显得有些油头粉面、不似戎狄武士的勇猛。
这场宴会说是迎接大巫,可前来参与宴会的十二翟王却各怀心思。他们同大戎国君忽汗鲁一样,都有要刮分一杯羹的意图。
比如图门部落的三位翟王,就争前恐后地向新任大巫尔朵宣布效忠。
图门弥雅容从前驱使大戎勇士和锦朝开战,最后却在岭北惨白、各个部落损失惨重,岭北一役让他们图门部落失了大半民心。之后,弥雅容又遭受了神明的诅咒。
他们现在急需一个证明,否则,只怕连翟王的尊位都会被人夺去。
相比他们来说,其他的部落的态度就成了观望,毕竟伯颜部落太小,力量并不足够强大,他们现在就宣布效忠,若是弄得不好,反而会被图门部落等等部落反噬。
倒是国君的态度,看上去十分有趣——
他一边拉拢尔朵和阿鲁浑,却又一边提出了不少看似“对伯颜部落”好的要求:他准备在都城中专门划定一块较大的区域给伯颜部落的人,让他们迁徙进来居住。
而且他许诺,会给牛羊辎重千万之数,更允诺了粮草马匹。
图门部落的人也在旁边添油加醋,一两个倚老卖老的更是扯到了婚配一事上,要给阿鲁浑送两个美女,要给部落中的勇士送去女人和专用泄|欲的奴隶。
阿鲁浑没有做声,可是凌武却知道这些人的险恶用意。
眼看着是国君和图门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