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颐书内心哂笑,口中却极尽溜须拍马的奉承之语,“谁都知道世伯乃是今上心中鼎鼎的第一人。这官场上除了世伯还有谁能救小儿一命?我爹在世时也曾道, 这世间的能耐人若世伯自谦不愿居担, 那便是谁都没那个脸敢逞能去。便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太子殿下还是别的皇子怎么敢违背世伯的意思。”
其实闻颐书完全可以晓之以理, 说出些许例如太子胡作非为岂不叫旧臣寒心等话。又或者搬出以往旧事, 说太子小心眼儿记仇, 睚眦必报,磋磨臣子。提醒几句若曾有得罪之处, 小心此人报复等话。
可这些话未免太聪明了些, 与他现在扮演的纨绔形象一点儿都不符合。所以闻颐书便不说, 专挑一些拙劣的, 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奉承话, 好似要把甄应嘉碰到天上才作罢。
这些话说得甄应嘉又受用又鄙夷。受用闻颐书说自己是朝廷第一人,鄙夷闻颐书这么大一个人了连话都不知分寸,白长着一张好看的脸。
内心笑了几声, 口中犹道:“你说这些话我只当你糊涂不知事,日后可不能如此不知轻重!”
闻颐书连忙点头,一副害怕模样。只是面上由见慌乱之色,似乎还有话要说。甄应嘉忙止住他,“此事暂不要再提,你只管等着吧。”
如此便是不想再继续这话,闻颐书欲言又止,最后只好无力地再拜托了一句:“还请世伯务必救我与妹妹的性命!闻家只剩下我与她二人了。”
似是因为这句话,甄应嘉脸上有一二动容之色,最终也只是摆了摆手示意莫要再谈。
而终于在一番旧亲相见之后,因为宝贝孙儿丢了随身宝玉急匆匆离开的贾母此时也重新回到了荣禧堂。
她方一到,便万分致歉,说因偶尔变故不能好好招待二位云云。
甄应嘉与闻颐书见她面上忧色甚浓,便知那块玉没有找回来。此时再留在此处便实在有些没眼色了,于是纷纷告辞。
贾母此时也没有心情,开口唤来下人送两人出去。
到了门口,闻颐书不由叹息:“唉,也不知宝玉如何了。”
甄应嘉随口问:“荣府公子吉人自有天相,贤侄不必有心太过。”
“话虽如此,”闻颐书面上露出些许奇妙的神色,“但那玉是与宝玉同根同生,此时不见,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且古来玉者,皆非凡品。它既然落在荣国府,必是荣国府有这样的造化。如今不见,说不得是这天材地宝在警示什么……”
说到此,他忽而住了口,朝着甄应嘉强笑道:“不过是些胡言乱语,世伯莫当真。”
然而,甄应嘉听到那一句在警示什么的时候,心中不免一动。心道如此风雨飘摇争锋之际,说不得还真有此事。于是不免停下细思,连闻颐书什么时候走的都没注意到。
且说闻颐书与那甄应嘉虚虚实实掰扯一番,也觉疲累。他钟情吃喝玩乐,稍稍动动脑子便觉费力。摸了摸胸口,不由叹道:“看来妹妹的托付是做不成了。”
半躺在车厢之内,闻颐书的思绪不由飘远。
他想不明白那块通灵宝玉为何不见了。莫不成真是自己随口一句话,将那块顽石吓跑了不成?
“如果是这样,未免也太胆小太智能了一点吧……”
他胡乱感慨着,华山掀起帘子,“什么能,大爷要恁啥?”
闻颐书瞪他一眼,“你个耳背,边儿去。”
“哦,”华山耸了耸肩膀预备缩出去——
“等会儿!”闻颐书忽然制止住了他放下帘子的手,侧耳听了一会儿,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生意?”
华山一脸懵,“啊?啥?”
闻颐书抬手示意华山别说话,细细听了一会儿,指示道:“前头那个胡同,拐进去。”
华山不明就里,但依旧乖乖照做。
马车随之进了胡同,只听得一段话传来——
“你这蠢货!当初便与你说好,带你到这温柔富贵乡中走一遭,便有你的造化。如今倒好,你竟生出这等心思来,竟是要跑?”
略等了一会儿,只听那声音愈发怒了,带着讥讽之意,“你这入世十几载,不得其他,那等势力富贵竟是学的这般好。”
此时只听另一个声音说:“它既是女娲补天之石,在潦倒也有一二神力。如今擅自跑出,也不知那神瑛侍者会如何。我们少不得去警幻仙姑那请示一番才好。”
听到这会儿,闻颐书已然全部明白了。于是从车上下来,向前一步道:“何必这么麻烦。它跑了叫你二人逮住,只管送回去便是!”
说着向前一探,果然见到了那一僧一道。
跛足道人,瘌头和尚见到闻颐书也有些意外,随即笑着:“原是施主你,想不到在此处见了。”
闻颐书一笑:“我原也是路过方听得二位声音。”
说罢,瞧向瘌头和尚手里那块玉,“二位,这玉自与我那朋友同生降世。此时若离了它,我那朋友少不得失魂落魄,不妨送回去罢。”
跛足道人点点头,“我们也觉是这般道理……”
他话音未落,二人的脸色确都变了,不由瞧向手里。闻颐书听不到那玉的意思,便问:“如何了?”
瘌头和尚瞪着那玉,脸色未青,实话实说:“这蠢物!它竟是惧怕施主你才从那荣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