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侄你忘了,蜻蛉之喻的前面还有一句话,”北竞王觑着竹竿道,“‘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胜与败,又岂是仅由疆域大小与兵马数目决定的,你征战多年,不该不知这点。”
“好,战场见分晓,我们只论眼前事,”苗王忽起身击掌,四名虎贲士自他身后鱼贯而出,“孤王既献上了这歌曲节目,竞王可有什么回赠?”
竞日捋发一瞥,见那走出的四人皆为男子,两人刚猛硬朗,两人瘦削文弱——其中还有一人胯下骑了匹白虎,添尽威风。
“礼尚往来,小王岂有不还之理?”
“好。皇世经天宝典有三,孤王自幼修习虚空灭,千雪与幼犬皆是星辰变,除却高祖皇帝一人三修外,皇室中人也只闻竞王修有轮回劫,我自出生还无缘得见。听闻轮回劫擅以寡敌众,孤王座下现在恰有五人技痒,”言及此,那斟酒的歌姬已起身向那行来的四人凑去,“不知竞王今日能否让孤王见见,这轮回劫究竟是何模样?”
话音方落,竞日探脚一挡,正拦在歌姬那双锦绣的鞋前,歌姬袖中的短剑寒光陡亮,星芒停在竞日的喉前。
她是被另一把刀停下来的。
战兵卫的刀。
竞日发梢微动,人却不为所动,单手一挥示意无妨,那从黑暗中窜出的人影从怀中递给竞日一柄长剑,蹙了蹙眉,转身重又回到黑暗之中。
“这不难,可我有个条件。”竞日把玩起手中的剑,一双眼睛直盯着歌姬,一掌探出,将对方未及收回的冷刃又柔柔推回芳袖。
“哦?”
苗王盯向竞日手中那把剑。金玉其外,琳琅华丽,剑格上镂着一个“锻”字作徽。
“在姑娘对我动刀之前,可否将方才那首歌,再唱一遍给我?”
歌姬闻言一怔,一双眼睛忙看向苗王。见对方颔首应允,也真就着坐姿又唱了起来。
是那首儿歌。
一时崖上皆静,苗王抱胸皱着眉,四名虎贲士肃然而立,白虎不耐地在珍贵的毰毢毯上搓踩着前掌,歌姬的声音仔细听去,也略有些飘忽。
唯有竞日闭上了眼睛,指尖跟着节奏点扣着酒盏。时而又啜饮一口,绵绵的酒老牛舐犊般舔在心上,他喝了这么半天的酒,好似现在才开始有些醉意。
那歌姬见他听得投入,漂亮的眼睛骨碌转了下,心生一计,暗自向身边四人使了个眼色。随即倒也真开始卖力地唱起来,愈到最后反愈入佳境。
竞日借着倦意,迟疑了下,不禁枕在了那歌者的膝上。女子的歌唱到了尾声,她看着膝上落寞又怀念的面孔如初生之婴,指尖竟有些不受控制地探出,抚顺了他侧卧间微微乱了鬓发。
谁知她的歌也在此时陡然转调,铿锵一换。
“薤上露,何易晞!
露晞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还!”
膝上那双眼睛却突然睁开了,她的歌声也停了。
不是在慷慨悲歌的结尾停下的,是被短促有力的一声“嗤”打断的。
没人注意到竞日何时出的手。
所有人从戛然而止的歌声中回过味来的时候,竞日依旧枕在原处,歌姬袖中还未及出手的刀却反蜇上她自己的心口。身形委顿之间,刀锋微芒已自她的后心穿出。
她心口渗出的血一滴滴砸在竞日的额心。
“你!”
苗王冷眼一滞。旁边的四名虎贲士也被这突发的一手激得猝不及防。本该是五人的阵法登时改为四人。
见伙伴还未得手却已暴死,几个人面上齐齐惊怒。幸赖训练有素很快就恢复冷静,遂以四象位变阵,南北东西,将犹坐卧女人膝上的北龙牢牢困于正中。
身处北面玄武位的男人阴沉着脸,手只轻轻一震,鞭梢便如闷雷劈地。他面上变换了数个表情,终于还是难掩讽意道:
“素闻北竞王以智计冠绝苗疆,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弱质女子杀来也不见眨眼。方才这招巧夺先机实在是高妙呵!”
“四两拨开阴阳势、借彼几分还几分,以其人之刀还入其人之心,这已经算是我的轮回劫了,”竞日并不理会,弹了弹手中剑铗,侧支起头,陷在阴影里的长眸扫向苗王,“可王侄若锐意继续,那我不妨表演些别的。”
苗王抱胸不语,将下巴一横,虎贲士旋即武器上手,不等中间的人起身直接快步攻来。
四人配合无间,其步伐疾如风。中间的人果然未及起身,卧如弓。
一时北方玄武的鞭子、西方白虎的两柄弯刀、东方青龙的单刀直迫而来,唯独南方朱雀袖手未动,扇面抹开,暗器却已从后打来。
竞日见状将酒盏一掷,单手将歌女跪坐的尸体平推开战圈。继而转身将面朝上,一腿闲闲拱起向下借力、一腿前搭一探,迎上了玄武先至的长鞭。竞日脚尖由着鞭劲绕进去、又拧劲绕出来。一番暗较,只觉那鞭子仍急追舔来。此人看似鲁莽,实则手如鳔胶、臂若钢丝,极为难缠。一旦被鞭子绞住便如蛇困老龟,动弹不得。
发觉不对后,竞日忙伸手后撑,借单掌单脚之力一跃而起,让开急攻的长鞭。起身未稳间,又向前一鞠身,剑柄回扫向背后一掸,锋利的雀尾形暗器改道,直阻住了青龙攻势猛烈的单刀。
待赚得刹那时机立稳,竞日虚心实腹,只觉丹田气海已足,遂以逸待劳将剑柄横迎,正面接过了白虎纵跃下扑的两柄月牙弯刀。他脚下也未闲着,一提一放间踩在了白虎坐骑的前掌,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