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不解其意,却也不敢反抗,只好任由着他来。
苟珥又盯着她看了许久,听到傅南生在拍门,拍着拍着就变成了踹门。
苟珥在翎儿的房里坐了整整一夜。
翎儿本来也不敢自己先睡,后来实在困得不行,见苟珥也没搭理自己,便偷偷摸摸地爬上床,盖好被子,努力假装自己不存在,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傅南生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本还想做戏做全套抱着腿在台阶下坐到天明,可今夜的风太凉,傅南生抬头瞅了瞅天,担心会下雨,并不想淋s-hi新买的衣裳,便回自己房去了,心想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不用对着那个丑八怪。
翌日清晨,苟珥离开了翎儿的房间,先去洗漱,又去练武,再去厨房里自己做吃食。
很难得如此清净,没有人在耳边叽叽喳喳,也没有人故意捣蛋,没有人亲热地跑过来递这个递那个。
他度过了一个很清净的早晨,如同一个月前的许多年来的早晨,许多年来他的每一天都是那么度过,没有人愿意和他多说话,也没有人会关心他,更没有人会故意想要逗他笑,没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多看一眼,就会做噩梦似的。
苟珥觉得自己本应习惯了,可如今却乍然发现自己习惯的竟然是有人喋喋不休地跟在身边。
没有人知道他喜欢有人陪在身边,从小便喜欢。
他从小便是个到处流浪的孤儿,没有家,没有亲人,只有一些说不上是不是朋友的同伴,聚聚散散,都成了生活常态。
苟珥甚至一度怀疑自己为什么活着,人若如浮萍飘摇不定,世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没人惦记,那他为什么要忍受那么多的痛苦求生。
唯一的答案是他不想死,可是不死又能做什么。
他杀过许多人,每一个死在他手底下的人都会求饶。他曾经问那些人为什么怕死,那些人无外乎说上有父母高堂下有妻儿幼小。
苟珥便干脆利落地杀了他们,因为他没有父母,没有妻儿,什么也没有。
抢来的女人们很识时务,不敢反抗不敢叛逆,平时抱团过得很好。她们的生活安逸舒服,唯一的不好就是苟珥回来的那几天。苟珥打她们,她们也忍耐着,居然也没有别的反应。
有一次苟珥偷听到她们夜话谈到此事,都很看得开,说王宫里当差的侍卫还得冒生命危险呢,她们就当工伤了。
他与她们,只不过是这样的关系,一个供养与索取,一个在当做工。
她们将院落打理得很好,到处种了瓜果和鲜花,有时候苟珥觉得,在她们的眼中,那些瓜果和鲜花比他更像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容忍她们,或许是她们在容忍他,但总之似乎对彼此来说,彼此都不过是这个屋子里的摆设,唯一的区别在于对苟珥来说,她们是有用的摆设,而对于她们来说,苟珥是多余的摆设。
苟珥进到厨房里,正好遇上在煮面的傅南生。
两人四目相对,傅南生立刻移开了目光,捧着面低着头往外走。
苟珥忍不住冷冷地道:“这还是在我家,你的命还在我手上。”
傅南生停住了脚步,站了片刻,突然将面碗朝地上一扔,面无表情地道:“那你杀了我吧。”
苟珥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气道:“你当我不敢?”
傅南生冷笑一声:“我怎敢?你也只敢杀人了,除了杀人你还敢干什么?”
苟珥一时语塞,只好默不作声地弯腰去捡碗。
不料他刚捡起碗,就被傅南生用扫帚打了一下背。
苟珥:“……”
他有点震惊地回头看着傅南生。
傅南生紧张地抓着扫帚护在胸前,道:“我生气起来也打人的。”
苟珥:“……”
傅南生更紧张地说:“你要动手我不会求饶了,我再也不跟你求饶了,我也会打架的,就算打不过你,至少也不让你好过。”
苟珥:“……”
苟珥郁闷了半天,问:“你打赢过吗?”
傅南生欲言又止,似乎被戳中痛处。
苟珥忽然又觉得想笑,他忽然觉得心里很舒坦,慢慢地站起来,将碗放到一边的灶台上,伸手抓住了扫帚的另一边,朝傅南生道:“我教你怎么打赢别人。”
傅南生一怔。
苟珥道:“我教你武功,你原谅我。”
傅南生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低着头想了想,道:“我不想学了,你放我走吧。”
苟珥的脸色立刻紧绷起来,黑着脸道:“不可能。”
傅南生道:“你这里住了太多人,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就算你生气,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苟珥想了想,问:“没这么多人就可以?”
傅南生眨了眨眼睛,道:“没这么多人,我就考虑一下要不要原谅你,要不要给你机会教我武功。”
苟珥看着他,愣了愣,半晌过后哑然失笑,没料到他居然还能这么谈条件,仿佛让他跟自己学武功倒是便宜了自己一般,真是一如既往的给根杆子立刻往上爬。
傅南生却突然专注地盯着他看,恍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似的,道:“你居然也会这么笑。”
苟珥一怔,立刻紧抿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