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珥很快就为自己一时莫名的仁慈后悔了,他身后仿佛多了一个小尾巴,去哪儿都跟着,甩都甩不掉。吃饭就算了,练武也算了,就连洗澡睡觉他都跟着。
苟珥就不明白了,傅南生看着那么天真,胆子怎么这么大,大半夜迷糊的醒来看到自己没戴面具的脸居然不会被吓到。
苟珥知道自己那半边脸有多么可怖,别说那些女人,就是他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手下偶尔见着了都会别开目光不愿多看,大半夜看起来就更像是鬼了。
可傅南生不一样,他不但不害怕这半张脸,还常常趁着苟珥睡着的时候轻轻地摸那半张脸上的伤痕。
当然,苟珥并没有真的睡着,所以他能听到傅南生心疼的叹息声。
苟珥心烦意乱得很,无数次想杀掉他一了百了,可又不愿意这么便宜了他。毕竟苟珥曾在痛苦的时候想过很多遍要如何慢慢地把那个哑巴折磨至死,决不能轻易放过她。现在既然由她弟弟来还债,也应该是一样。
傅南生坐在他对面,双手杵在桌面上,捧着脸,好奇地问:“你在笑什么?很高兴吗?”
苟珥:“……”
苟珥低头继续吃面。
高兴你大爷,老子一点也不高兴!
傅南生继续道:“谢谢你给我买的书。”
苟珥头也不抬地说:“那不是给你买的。”
傅南生笑着问:“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
苟珥继续奉行沉默是金的原则。
他算是彻底发现了,和傅南生不能说话,一旦说话,不管说什么,对方都能顺着杆子往上爬。
傅南生见他不搭理自己,便无聊地在桌子下面踩他的脚。
苟珥先是忍,忍无可忍的时候便反脚踩住傅南生的脚。
傅南生想把脚撤回来,却被苟珥踩住不能动弹。他生起气来,拎起桌上的醋瓶往苟珥的面条里面倒。
苟珥:“……”
傅南生给他倒了满满一碗醋,这才又高兴起来,重新捧着脸看他。
苟珥犹豫着放下筷子,余光瞥见傅南生不笑了。他又犹豫着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口面,憋着气吃下去。
傅南生重新笑起来,道:“苟大哥,你真的好有趣。”
简直傻得脱俗。
傅南生在心里这样想。
苟珥练功的时候,傅南生又不安分起来,他四处看了看,跑到一棵树底下,搓了搓手,开始爬树。
苟珥趁着空隙瞥了他一眼,很快收回目光,装作没看到。
傅南生爬了半天才爬上去,坐在树干上无聊的晃着腿看他练功。
看了一会儿,傅南生扯下树上不知名的小果子,咬了两口,皱了皱眉,随手将果子朝树下的苟珥扔过去。
苟珥转手劈开了那个小果子,冷冷地抬头看了傅南生一眼,意在警告。
傅南生朝他笑了笑,然后往怀里攒了一堆果子,一股脑儿地朝他扔了过来,一边扔一边恶作剧得逞的哈哈大笑。
苟珥急忙躲着果子,却还是被ji-an出的果汁沾到了脸上。他看到傅南生更得意的大笑,不由得心中气恼,捡起一枚果子朝傅南生扔了过去。
苟珥扔果子与傅南生不同,那枚果子在他手上如同暗器一般,嗖地从傅南生耳边飞了过去,耳垂顿时擦破了皮,痛得傅南生闷哼了一声,急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却忘了自己还坐在树上,一个不稳往下掉落。
苟珥怔了怔,急忙飞身过去接住他,却一时忘了松手,只顾盯着傅南生看。
那果子鲜红多汁,染在了傅南生的嘴唇上,显得尤为鲜艳,仿若涂了口脂一般。
傅南生抬手用拇指擦了擦苟珥脸上沾到的果汁,又收回手来舔了舔,低声道:“好奇怪,刚才我吃的那个是苦的,现在变成甜的了。”
苟珥定定地看着他,仿佛他是那个果子一般。
过了会儿,傅南生道:“你的刀柄杵着我了。”
苟珥一怔,反应过来后几乎便要失去理智,可他却终究是保持住了,手一松,看着傅南生摔到地上。
傅南生吃痛地叫了一声,坐在地上揉腰:“你松手也说一声,好痛!”
苟珥又看了他几眼,转身匆匆离去。
傅南生边扶着树站起来,边看向苟珥离去的身影,无声地笑了笑,笑意却到不了眼中。
他想,果然像娘说的那样,许多男人的脑子都不长在脑子里面。
晚饭过后,傅南生如前几日一般跟在苟珥身后,却见苟珥径直去了翎儿的房中。
傅南生讶异地叫了一声“苟大哥”,苟珥便在房门前略停了一下,侧眼瞥他,很快收回目光,伸手去推门。
傅南生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苟珥!”
苟珥没理他,推开门,大步进房。
房里翎儿与三个女子闲得无聊正在打马吊,乍一见苟珥黑着脸进来,都大吃一惊,翎儿抓着牌不知该不该把那个“胡”字说出口。
这几日傅南生和苟珥算得上形影不离,几个女子虽然摸不清头脑,却多少松了口气,懒得管也管不了,关起门来玩自己的,没料到那两人才好了没几日就看起来闹别扭了。
苟珥冷声道:“出去。”
翎儿急忙推着几个人往外走:“走走走,我们出去。”
苟珥看着她:“你留下。”
翎儿脚步一顿,迎着几个姐妹同情的目光,无声地叹了声气,将门一关,转头扬起笑容:“爷这是跟傅公子怎么了?”
苟珥盯着她的嘴唇看了又看,突然伸手将她拽到梳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