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回书说到,这伍山长怒气冲冲得前来后院找杨从循讨说法,谁知此时杨从循三人早已去齐家酒肆中大快朵颐。
在后院扑了一个空的伍山长本想拂袖离去,却突然发觉此刻小院中并无其他旁人,这伍文彪顿时计上心来,悄悄推门进了杨从循居住的客房。
在伍文彪想来,杨从循他是绝无可能在不惊动书院其他杂役的情形下将今早送进屋内的瘫子再度送出书院去,显然这其中必定有诈。
此刻这客房之内无人,恰恰证明今早送进来那个半身不遂汉子是在装瘫,难道你杨秀才还是个能让瘫子下地走路的神仙不成?!
也罢,如今就伍某瞧一瞧你杨秀才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主意打定,伍文彪就在杨从循的房间里细细搜检起来。
前文讲了,杨从循他本次出门游学之时,并未多带什么行李,仅背了一个内装一套长衫以及四五本经书的书箱而已。
杨从循他眼下亟需的盘缠寒衣等物,此刻都好好得放在杨四肩头背的包袱中。
伍文彪用不多时就将放在床头书箱翻了个底朝天,可那里面除了一个用桐油炸透的猪尿脬和一套换下来的秀才长衫,剩下的都是些生都该有的东西。
特别是一本崭新崭新的周易,居然被压在书箱的最下面,看来这本书的主人也没打算时常翻阅它,不然光从书箱里将其翻出就需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一见这本当日让自己差点下不来台的周易,伍院正顿时心头无名火起,反手就把书甩到一边。
可能是院正他恼恨之下使得力气有些大了,那本看上去还挺新的周易竟然就在这一扔之下凌空散了架,从中飘出一张朱蓝墨三色套印的皮纸……竟是一张面额十两的银票?
被此吓了一跳的伍院正赶紧趴在地上捡拾满地散落的书页,忍不住就在心下腹诽道:“兀那姓杨狂生倒真是阔气,居然拿银票当书签?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
骂着骂着,伍山长的心中突然一动,将碎书本并银票悄悄塞入怀中,接着又伸手拿起在书箱中换下来的那件长衫。
“这姓杨的将自家东西如此乱放,就算趁乱拿他一些,八成他也注意不到……有了!”
只见伍院正伸手从那件长衫内袋之中,摸出了一张稍微有些毛边的皮纸。
然而这一张却并非伍院正想象当中的银票,而是杨从循老家知县用印核发给他的秀才告身!
大失所望的伍文彪随手将这张秀才告身展开,刚瞥了一眼就用手狠狠砸了一旁床头一下:“好你个杨从循!区区一个附生竟也敢来羞辱于我,真是欺人太甚!”
原来当时科场惯例,每县一科最多可取秀才二十人,称‘正学’(廪生+增生);同时为督促该县童生奋发上进,在‘正学’之外,知县可自行酌情另取秀才若干,称‘附学’(附生)。
这名列‘附学’之人来年必须再考一场,成绩优者可晋为‘正学’,而劣者即时淘汰。
那伍文彪既能以‘副贡’身份入国子监就读,当年自是正学出身,如何能看得起杨从循这样的附生?
要不是当日杨从循提束脩上门求见伍文彪时,没有明说自己是一个附生,伍山长压根都不会去见他,随便指派一个教习出来应付一下也就完了。
见自己这些日子竟然是被一个附生戏耍于股掌之上,伍文彪好悬没有咬碎口中坚牙,顿时就在心中暗暗发恨。
“杨从循你这个狂生既然不知天高地厚,敢拿着周易来撩拨羞辱于我,那伍爷爷就让你知道厉害!这本县主持附生试的县尊李太爷可是我伍文彪的同年,我倒要看你杨秀才怎么过这一关!”
然而就在伍文彪咬牙切齿得赌咒发恨时,后院的院门“吱呀”一响,走进来一个扛着长把扫帚的杂役,看样子是来清扫后院中的落叶。
见有人来,伍文彪连忙抄起一把从书箱中翻出来的折扇,又将其余长衫尿脬笔墨经书告身等物原样塞回书箱,接着整了整衣冠,这才从客房推门走了出来。
只见那伍文彪在出门之后,立刻回过身来,斜拿着合拢的扇子,冲着房内略一拱手,故意装出一副正在与房内人行礼告辞的样子。
“此番真是多亏了杨贤弟,这柄折扇伍某甚是珍爱,不意前日误落此处,多谢贤弟替伍某好生收藏。眼下贤弟你还要照料病人,伍某不便打扰,这就告辞,贤弟请留步。”
说完,伍文彪他装模作样的转身,冲着那个扛着扫帚杂役一招手:“于二瘊子,杨秀才房中有病人需要静养休息,你今日就不必打扫后院了。”
说罢,伍文彪他将双手抄在背后,领着那个因不用做工而大喜过望的于二瘊子信步走出了跨院。
与此同时,在齐家酒肆吃席的杨从循正在向吃得满嘴是油的杨四仔细打听杨家近来的情况。
当得知自己父亲此番力挺自己外出游学,为此不但从外房帐上支取了二百两纹银,还和一向迁就的杨许氏大吵一架,杨从循他不由暗暗下了决心,心想自己此番一定要抓紧时间刻苦攻读。
就算来年不能考出什么功名,也要先把头上这顶附生的帽子摘下,如此方对得起父亲的大力支持与杨四他这一路上的辛苦。
就这样,杨从循他自己打消了另寻学馆的心思,决意就在这家观柳书院入学攻读。
那自打中午吃完那顿酱肉席,杨从循他回到客房中略微收拾了下衣冠,又从杨四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