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斐接近他,他的造型是要戴手套的,很短的黑色皮质手套,露出小半个手掌。掌心里放着夹耳式的耳环,还有那根坠着戒指的项链。于斐注视着乐时的脸庞,妆面未免夸张得不太真实,却把乐时那点凌厉和冷淡的气质突出得很好,当他登台的时候,大概会引发一阵惊叹的浪潮吧。
于斐想笑,但忍住了,说:“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做什么?”
他当然看到乐时藏在手掌心里的镜子,但就是想故意逗一逗对方,乐时看着他,一副“你不是早就知道还要明知故问”的无语眼神。
乐时一声不吭地取过于斐手心里的耳饰,戴的手法有点生疏艰涩,于斐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着,笑容狡黠得好像诡计得逞的狡猾狐狸。
乐时几经尝试戴上了,于斐的手伸过去,在那个黑色的硬环上轻轻一捋,又轻轻捏了捏乐时的耳垂,乐时避了一下,他的耳朵向来很敏感。
于斐忽然有点儿难过,耳边又隐隐约约响起周望屿与江河的声音。
江河说的每一句话都非常现实:“任何事情,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的。说到底在节目里的都是聪明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没道理为了所谓伸张正义,就放弃出道的机会。”
于斐看向周望屿,周望屿躲开他的视线,慢慢说:“出道是我向家里证明自己的最后一个办法了,我不愿意放弃。”
于斐攥紧了双掌,半晌却只能干涩开口:“我不知道你想要的究竟是最后的出道舞台,还是家人的承认。”
周望屿盯着他的眼睛,说:“这两者有什么分别吗?”
于斐毫不惧怕地直视着他,“我也曾经有过,和你一样的,仍然被否认着的梦想,我也希望能走到最后。”
而希望日渐渺茫。
于斐垂下眼睛,用手指把那项链仔细撑开,解开金属质感的搭扣,他动作轻柔,好像怕惊扰什么、打破什么,亲手将它挂在了乐时的脖颈上,那一枚黑色的戒指,静静悬在乐时的心口,琥珀金色的晶石,冷冷淡淡地窥视者世间一切。
于斐注视着乐时的眼睛,那是一如既往的清澈、干净,静静地泛着一点冷意。
乐时忽然说:“很紧张吗?”
“怎么会。”于斐释然地笑笑,“我们组还想拿第一呢。”
乐时歪歪头,回答:“第一名应该是我们组的。”
于斐在沉重的思考里觉出点甜味来,管他呢——乐时还在他的身边,音乐还在他的身边,等到聚光灯束s,he下来的那一刻,一切y-in影都不复存在,即便是转瞬而逝的快乐,他也会尽力伸出手捕捉,攥紧,享受,这点儿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自我安慰,使得他哑然失笑了。好像他当时离开hp,单纯是因为失意、感到自由的束缚,于是轻狂离去,因此吃了无数苦头,是他自作自受。
对于团队里最不能接受的张岚和崔谈,他深表歉意,但他不会因此驻足不前,他们终有一天会在舞台再度相遇。
谁没有梦想,谁没有想要被肯定的希望,谁没有那个从最初就憧憬不已的,属于自己的片隅角落——自由、灿烂,而灯光璀璨。
他注视着乐时,眼里渐渐有光亮起,那是充满希望的、绝不服输的眼神,他已经忍耐太久,也等待太久。
于斐说:“我其实很紧张,也很害怕。或许这就是我最后一次登台演出,我可能走不到最后。”
“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做到最尽情,最畅快。我不放弃,所以你也不要放弃。”
这是他在最迷茫和最黑暗的时刻,唯一能向乐时坚定说出的话。
语言的力量有时最单薄,有时又最有力,于斐不是唯一一个向乐时抛出这一句话的人,他看见乐时微微睁大了眼睛,而后仿佛有所体悟地,弯起嘴唇笑了,他笑起来时眉眼尤其温柔,连他自己也不自知的,于斐摸摸他心口的戒指,乐时凑过来,轻轻地抱了抱他。
乐时在他的耳边说:“我不会的,直到最后的结果出现的那一天,我都不会放弃的。”
于斐没再多作留恋,离开那个虚虚的拥抱,他笑笑,顾左右而言他:“给你的戒指,是我挑的。”
于斐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儿热,分明这句撩人的话出自自己之口,他紧张局促地咬咬嘴唇,小声:“我希望以后能把戒指戴在你的无名指上。”
乐时淡淡看他一眼,眼底的感情辨不出喜怒,但小猫的耳朵尖有一层下意识的浅粉色,看着挺可爱。
乐时站起身,整理一下衣服与配饰,离开前在门口站了会儿,回头说:
“我会等着那一天。”
于斐曾经以无数纷繁复杂的心情登上舞台。
第一次公演舞台时,他感受过观众突然的沉寂,全世界的恶意仿佛都将箭头指向他,他拥抱他的吉他,好像缩进屋子里的孩子,屋外狂风大雨,楚湘东的事情告一段落,他也曾经在一片黑暗中听见了抱歉的呐喊,关上门的是他们,打开门的也是他们,有人总在他百口莫辩时坚持,也有人选择默默离开。
灯光亮起,欢呼沸腾,李想将话语权留给他们:
“在舞台开始前,向所有支持你们的粉丝说一句话吧。”
江河说:“一直以来注视着我的大家,真的真的辛苦了,我会不忘登上舞台的本心,继续努力的。”
江河的身后是出道以来无数冷藏的岁月,在默默无闻里为自己的歌曲奔走,他登上舞台的初心是什么——于斐看向他的脸,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