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彦张口正要说什么,韩谨知道,无非是名声名义之类的,坊间传言的名声,将韩谨视作以色侍人之流,和府上下也确实未有言明韩谨以何名义留在和彦身边,若只是这个的话,其实韩谨并不在乎的。
和彦似乎还要说什么,就被韩谨打断,“和彦,你四年前将我从雪地里捡回来时,我年方十二岁,在和府四年,是我自己愿以仆从的身份侍奉于你,并非府上轻贱怠慢,你待我仁厚,便是亲生的兄长也未见得如此亲厚。
我以流离之身,霜冻之骨得遇你,是我之幸,乱离人白得了你四年照顾,说起来是我占了大便宜。”
这大概是韩谨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大少爷心想,平日里都是大少爷、少爷地叫,这么一听,我的名字还是很好听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还一本正经的,什么兄弟之谊,占了大便宜,说的什么屁话。
老管家在身后呵呵一笑,这俩少爷,今儿怎么都有些不大对劲,有些过分的客气了。
和彦似乎也感觉出来了,轻笑一声,这一笑不是往日里虚伪惯常的笑,到带了几分宠溺,韩谨莫名有些慌乱,没等他躲避,就听到低笑声传来,“韩谨,当年我将你捡回来最开始就是不是单纯的发好心,想必你也知道,我是从未将你当做一个普通孩子的。”
语罢还笑了一声才走,韩谨心底冷笑,哼,接着装,不把我当做普通人的话还那么娇惯着养?这要当真是个奶娃娃,早就被你养歪了。
老管家在身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欲言又止。
这俩人半真心半挤兑的,和彦却一宿没睡,一会儿怀念起年少时期偎红倚翠的fēng_liú,一会儿又是父母双亡举目无亲的悲哀,一会儿是眼前又是他将韩谨捡起来的那场大雪,一会而又是少年执拗的眼神,不由得哀叹,当年那么一个看着淡定冷漠,稚嫩笨拙的孩子如今长成了这么一个熊样。
☆、第 6 章
和彦迷迷糊糊间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儿,突然起身坐起来,臭小子不愿意拜林祝老将军为师,还说已有师父了,怎么这么多年没见他提起过呢?
和大少爷大清早的就被表弟拉起来要出去逛逛,整个人都是迷惘的,但本着有好事也不能落下小韩谨的原则,于是,大少爷十分不厚道地拉着表弟决定去给韩谨制造些噪音,但十分不幸地被老管家告知韩谨一大早的就去找林老将军求学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老管家还偷偷瞄了两眼大少爷的表情,看起来和平常无两,就是j-i,ng气神不大好,可以理解,倒是表少爷的表情甚是傻得可爱,不由得感叹,无知是福啊!
这几日韩谨一直早出晚归,头两天和彦还会问一下,再后来,合府上下都知道了,大少爷与韩谨小少爷闹别扭了。
哦,至于小少爷这个称呼,是在老管家的教导下加的,府上倒也没人不乐意,毕竟只是个称呼。
韩谨来和府四年,没人说过他的身份是什么,但谁都不是个眼瞎的,随随便便领进府的人,大少爷不离身悉心照料了许久,怎么可能只是想收个奴才?
韩谨不是每天都忙到晚上才回来的,他是不知道该怎么见和彦,只能尽量避着,但他知道和彦没睡好,他夜里辗转反侧看见和彦院里的光亮了半宿。
和彦很烦躁,他自认为只是因为没有睡好,恍惚间想起了跟寞娘姑娘要的安神散的配方,恍然间想起了寞娘说的话:
“金陵城如今偏安一隅,凭的就是你和家的财力和那群流民收编的兵,只要你和家不倒,财势还在,金陵城就不归萧氏管,皇帝要迁都,那就让他迁,绵延战火自北向南烧起,若是烧至江南,他这江山也就不用再坐了。”
和彦不由得苦笑,这是一个怎样混乱的时代啊!天下人都将重任压在了一个半大的孩子身上,内斗不断争的是权,暗流涌动,要的却是这个半大的韩氏遗孤。
虽然可笑,却是事实,从来没有帝王敢小瞧天下民心所向,韩氏百年积威,已成了黎民的一种信仰,近乎神化,那些妄图趁着战火想坐龙椅的不在少数,韩氏不能为之所用,就只能杀了。
这不知不觉间又想的这么多,但觉还是要睡的,大少爷也不好意思这么大晚上去喊老管家,只能自己翻翻找找看还有没有安神香,正觉得自己可能又要瞪眼到天明的时候,就听到敲门声以及韩谨的声音,开了门,韩谨抢先道:“我起夜,见你房中灯火未熄,便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和彦无语,抬头看房梁,刚想说没什么事儿,让他赶紧回去睡觉,却不想韩谨立刻从身后拿了一盒安神香,“我听李管家说,你这几日都睡不好,就给你把安神香捎过来了,你今天好好休息吧。”
和彦见韩谨将安神香放下后就要走,忍不住出声儿:“诶诶,你明天事儿还这么多,还要早出晚归么?”
韩谨回了和彦:“不用,明天林老有事,跟我说过不用过去了。”
和彦心底一喜,却没看到韩谨在转身的时候嘴角也是上扬着的。
次日一早,就有人见着和大少爷带着两个少年郎胡天黑地,胡吃海喝,过了这毫无意义的一天,晚上回去就见老管家在书房守着,看起来也没有生气和彦将韩谨和夏孟瑜带出去一天不着家的事儿。
和彦从老管家手里接过信,扫了两眼就塞给了老管家,老管家看了默不作声,倒是和彦揉了揉眉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