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成百上千的蜡烛,用蓝色灯罩笼成一片蓝莹莹的雾气,那舞姬便惦着足尖在灯与灯的间隙中旋转。琴音急转,舞姬折身一跃,舒展开双臂,如同一片蓝色的羽毛,轻盈落地之后,几个急点地,再一翻身,仿若折翼之鸟一般重新匐地。
琴音渐弱,灯光暗掉,四周传来众人的吸气声。
就在竺自恢都要以为表演已结束的时候,琴音忽的一个“噌——”的沙哑长鸣,“咚”一个巨响的鼓点同时从建筑的四面八方袭来,与此同时舞台顶端点亮数个红色灯笼,一瞬间将台上的蓝色羽毛渲染成一朵娇艳红海棠,足尖踩着急促的鼓点,衣袂翻飞,有如花开的那个瞬间。
竺自恢握着茶杯的手,停在了空中。若不是在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舞步中找到了若兰指步法的影子,竺自恢一时半刻倒还真的回不过神来。但竺自恢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原本明亮起来的眼眸猛然之间就黯淡下来了,自言自语道:“不是她啊……”
“主子?”飞星担心地注意着竺自恢,小心出口:“她可就是主子这些年找的人?”
竺自恢摇摇头,轻笑着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人我已经找到了,只是,这并不是她在跳。虽然都用了若兰指的步法,但是,她的味道,大约无人学得到。”她的味道,她的舞步,大约就是一种直白白勾引的骄傲吧,有信心让别人沉沦而自己却可以来去自如的感觉吧……
舞蹈是何时结束的,竺自恢并没有留意,他在楼宇里浪涛般的掌声中,想起的却是曾经那个纤细的身影,是那个用略略生涩舞步独闯敌营的少女。
宴会继续进行,灯光的忽明忽暗间,带来无数惊喜和掌声。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珠帘“叮咚”作响,竺自恢偏头,目光瞬间收紧——见到女子换了一身深蓝底白色细藤蔓的抹长裙,外披月白团云青花长襟外袍,一支白玉簪挽起云髻,两鬓斜一对银流苏。她已摘掉面纱,取而代之,一串冰蓝墨兰的图纹自左眼眼角与脸颊的交接处沿着眼角和眉骨一路蜿蜒蔓延,上至额头下至下颚。她眼神清冷,配着这般妖冶的妆容,竟似换了个人似的,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冷艳。
却是金玉痴痴看了半天,礼貌地躬身道:“草民见过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还在发呆的竺自恢蹙紧眉,越发疑惑。
南玉调抬高的下巴微微一颔:“你先下去吧,我与这位公子有些话要说。”
金玉一离开,南玉调身形一软,放出一口大气,拿手使劲往脸上扇风,往竺自恢旁边的椅子上一靠:“哎哟,我滴娘呐,累死人。”
竺自恢看她这副模样,险些笑出来,给她倒了杯茶水:“我真好奇,你究竟还有多少个身份。”
南玉调吐吐舌头:“真身份就这几个,假身份那可就多了。”
“真身份?”心头莫名一痛,竺自恢看着南玉调,“你当真是将军夫人?”
南玉调惆怅的挤了挤眼睛:“嗯——爹娘定的娃娃亲,所以必要的时候我拿这个‘将军夫人’的头衔来当挡箭牌应该也在情理之中吧?”
竺自恢给她这么一说倒是糊涂了:“那?”
“反正嘛,天上掉下来的长期饭票不要白不要,万一哪天我没钱了,饿肚子了,无处可去了,就去将军府蹭饭吃,逼将军大人带我跑路嘛!”南玉调说得很理所当然。
竺自恢摇摇头,叹了口气:“如此,不就不怕坏了自己的清誉么?”
“清誉?那是什么东西?值几个钱?”南玉调不以为然,“让在乎的人去考虑不就好了?我担心什么!对了,方才的舞蹈看了么?好看么?”
竺自恢偏头望了望舞台,想起那一片蓝色的羽毛和艳丽海棠,又转过来盯着南玉调看。
“诶!问你话呢!你这么盯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那不是你。”
“诶?”
“虽然不知缘由,但那个以‘无名’身份跳舞的女子,却并非是你。”
南玉调愣住了,透过竺自恢黑夜般宁静的眼睛看到自己的慌乱,然后往后一靠:“你怎么知道?”
竺自恢笑而不答,继续去看舞台上的表演。
南玉调却再无兴致,一把扯起竺自恢的衣袖:“来。”
穿过曲折楼廊,登上三楼,停在一座旋梯前,南玉调看了一眼竺自恢,松开他的衣袖,拉起他的手指。竺自恢一怔,却也没挣开,就这么任她拉着,随着旋梯往上走。
这个旋梯直通楼顶,风从头顶气势汹汹地掠过,竺自恢一惊,想不到夜总会的楼顶还建着一方露台!露台不过一张桌子的大小,并无护栏。感觉到少女更加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手,竺自恢知道,她怕。嘴角一勾,反手将她的手扣紧。
南玉调倒是没有察觉竺自恢的小动作,风鼓起她宽大的裙裾,如同一张不受控制的帆,让她难以保持平衡。她往楼下望了望,龇了龇嘴,干脆双手抱紧竺自恢的胳膊,整个人都贴着他了,一面死不要脸地说:“呐,你要小心点哦,我扶着你,不要怕哦!”
竺自恢失笑,左手被南玉调抱着,他只好拿右手柔柔额头。
“笑什么?不懂武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不要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