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空云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但马车一进空云城,便有一阵红光热浪迎面扑来,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现在什么时辰了?”竺自恢问。
飞星的声音从帘外传进来:“戌时三刻。(大约晚上八点左右)”
南玉调这才睁开眼,眨了眨:“往夜总会去,正好赶上。”说完,出面纱重新遮住面容。
夜总会是一座高达三层楼的建筑,漆朱楼柱,雕花门窗。竺自恢注意到“夜总会”黑底漆金的门匾上并无落款。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奇怪的图腾,这图腾看起来挺眼熟,只是一时间,他竟也记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南玉调在夜总会外面站了一会,看着紧闭的大门皱了皱眉,转头对竺自恢道:“来晚了一步,宴会已经开始,大门一关不到结束是不会打开的。”说完,折身往夜总会旁边一条小巷走,“跟我来。”
竺自恢跟在南玉调后面,来到一面毫不起眼的石拱门前,穿过石拱门又是一道普通人家的木门挡着。木门边上悬着个拳头大小的铜铃,南玉调便去摇。
“噹噹,噹噹,噹噹噹。”
竺自恢注意到南玉调摇铃铛的频率,很明显,这是个暗号。
不久,有人过来开门。那人打开门看见南玉调,似乎有些惊讶之色:“无名姑娘,你不是刚进去了么?”但他马上发现随后跟着来的竺自恢和飞星便立刻恢复常色,恭敬地微笑,“欢迎诸位迟来的贵客,里边请。”
无名?竺自恢暗自打量身边默不作声的女子,难道她就是传闻中一舞惊人的舞姬无名?
三人穿过夜总会的侧院,一路上用纱巾遮面的南玉调都低头不语。几乎所有人都在正厅那边忙着宴会,偶尔有人匆匆穿过侧院朝他们几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惊讶地打着招呼:
“无名姑娘,你怎么还在这里?”
“无名姑娘,加油哦!”
“无名姑娘,莫不是夜会情郎么?”
“无名姑娘……”
越接近正厅,人就越多。南玉调的额头上已堪堪布上了一层细汗。
“无名!”一人上前猛地拉住南玉调,急急地问,“见着公子么?今儿一早就没见到他人了。”
竺自恢见此一橘色衣衫的少年言语间并无恭敬之意,明明是男子,脸上却画着半张女子妆容,暗自揣测此人身份。
南玉调一手按在少年肩上:“金玉,公子晚些时候便会回来。”说着又指指竺自恢,“这二位乃是公子故友,今日光临我夜总会,你且好生招待着。”转头又对竺自恢道,“抱歉,我去去就回。”
正说着,一女子迎面走来,这女子一袭雪白衣衫。竺自恢一愣,乍眼一看,觉得这女子长得竟有些像“南之之”!
这女子看见南玉调,眸中瞬息万变。大头虾的金玉一把拉住她:“雪衣,你来招待这几位公子的贵客吧。我还是找找公子去……”
“金玉!”却是南玉调回头叫住少年,“雪衣还有事,你去。”转头问雪衣,“对吧?”
这个叫雪衣的女子嘴角讥诮地勾了个细微的弧度,朝竺自恢福了福:“雪衣失陪了。”
“无妨。”
金玉急躁地使劲挠了挠头,一边给竺自恢带路:“公子,这边请。”
竺自恢随口道:“无名姑娘似乎与雪衣姑娘不甚交好呢。”
金玉憨憨一笑:“雪衣舞技超群,却一直屈居无名之下,她心有不快也属人之常情。再说了,无名姑娘比我家公子还难伺候,从未真容示人就算了,还喜怒无常,要求极多。”
竺自恢暗自一愣:“你说无名姑娘在你们面前也从未显露真容么?”
“对啊!”金玉推开门,拨开珠帘,“这夜总会里估计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来历了。只是她的舞姿确实独特又迷人,当年城楼上一支‘妖后’震惊全城,一夜之间这空云城里谁人不知舞姬无名?”
“哦?”竺自恢坐下,这是夜总会最一等的厢房,二楼、正对舞台不说,其中酸枝桌椅、紫檀木屏风以及一套薄得几乎透明的细白瓷茶具无不显示出这间包厢的价值。竺自恢注意到墙上一幅山峦云海图,竟是楼清风的真迹,意味深长地笑道,“如此,今日便是要大饱眼福了。”
夜总会里,灯万盏,照得这楼宇如白昼一般,楼上楼下客万千,他们自行在各层楼的食台上取食,往来穿梭的年轻姑娘高举着酒壶为客人斟酒倒水。温香软玉之中,难免有个把登徒子。
“爷,麻烦手放开。”
“嘿嘿!让爷好好疼爱一番有何不可?”
那女子立刻脸色一黑:“这里不是青楼!爷,慢走不送!”说完,放下酒壶击掌三声,立即有几名魁梧大汉上前围住那犯事的主,将他悄无声息地抬了出去。
也有些个书生模样的青年聚在楼下斗诗写对,乐得那些姑娘咯吱咯吱直笑,她们中的一些人便自愿留在某些人的身边,一直伺候着。
忽然,夜总会里顶头的几个大灯笼齐齐熄灭,楼里立刻暗了几分。见此状,客人都静下来了,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紧接着,由上至下,由中间向四周,灯火层层熄灭。骤然来临的黑暗之中,忽然传来缥缈琴音。因为失去了视觉,听觉一下子变得灵敏起来,仿佛每个音都如同长了翅膀似的,掠过耳边,将人包裹。
前奏刚过,一点蓝色微光点亮在舞台中心,一只纤白的赤足临空在蓝光上一点,波纹一般,那蓝的中心仿若荡开一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