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一行人绕过关口抵达空州和岳州交界的一个偏僻小镇。东珠那几个败家子二话不说甩出一袋银子,包下了镇上最好的客栈。
绕过关口不就是为了避人耳目么?那边绕道走,这边却又高调包客栈,不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南玉调郁闷地想。
瞿珏神神叨叨不知在捣鼓些什么,毒六忙前忙后没个消停,飞星本来就不多话,竺自恢面前他更是恨不得能隐身。开饭时间,一大桌子的菜,南玉调与竺自恢面对而坐。气氛说不出的诡异尴尬,南玉调吃了两口,把筷子往桌上一摆。“啪”的一声,也不见得多响,就是在这特压抑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竺自恢停下来,看着她,她却已起身离席。新买的绣花鞋不跟脚,走一步松一下,南玉调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两脚踢飞了鞋子,赤脚跑上楼去。竺自恢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落在远处的鞋子,挚起筷子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
毒六捡起鞋子,朝饭桌这边躬身一鞠道:“诸位,见笑了。”说完,也上楼去了。
瞿珏嘴里叼着**腿,看看楼上,又看看面无表情的竺自恢,用力咽下嘴里的,抹抹嘴:“那个……我去看看镇上有没有衣服买哈!”
竺自恢“嗯”了一声,道:“让飞星陪你去。”
于是,偌大的厅堂里一下子就只剩下竺自恢了。柜台那边噼噼啪啪打着算盘的掌柜擦擦汗,往饭桌那看一眼,也没看到那贵公子做什么,就觉得忽然凉飕飕的。
“小二,换个茶碗来。”美男如是说。
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端着个新的茶碗过去。桌上的茶碗挺好啊……小二疑惑了,然而看这客人面色不佳,他便也不敢多问,放下新茶碗,然刚拿起旧茶碗,那看着好端端的瓷器却一下子碎成了颗粒状的瓷渣子。小二登时就腿软了,赶紧抖着手收拾了桌面,逃也似的钻进厨房去了。
毒六跟着南玉调进屋,黑着一张脸,把鞋子递过去:“穿上。”
南玉调趴在桌上,口齿不清地嘟囔道:“不要……”
“那么晚上的药里多加一味黄莲好了。”
“……你狠!”
毒六看着南玉调不情不愿地穿上鞋子,这才不再板着脸,想了想问:“去东珠,有何打算?”
南玉调低头,佯装捣鼓鞋子,牛头不对马嘴地问回来:“三江口那帮子狗东西,你都熟了吧?”
“……”毒六白了她一眼,“前阵子栈道封线,还有利用通货铺子倒货的时候都接触过了。做起事来都挺老辣的……想不到当年那些军队里作奸犯科的家伙到了你手里打滚一番,倒还真的像模像样起来了。”
南玉调哼了一声:“还行吧。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干不了什么大事却偏偏心气儿大。以后你管着他们,该打该罚该贬该怎么着怎么着,千万别留机会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毒六嗤笑一声:“有你在,他们谁敢蹬鼻子上脸?”见南玉调低头不答,毒六忽然心慌了一下,沉下脸来,“你……不打算管了?!”
南玉调不可置否地扬了下眉毛:“谁管不一样?我忙活了这多年,想放放手还不行?”
“你花了这么多心思,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成功了,你却要放手?”毒六顿了一下,忽地跳起来,“南!你说你到底要去东珠做什么?”
“我包养别人包养了这么多年,现在找人包养一下我不行啊?”南玉调笑得很尴尬,“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劳碌命吧?”
毒六紧盯着南玉调:“你撒谎!”
南玉调耸耸肩:“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了。”
“南……你……”毒六咬牙切齿,半天也说不出下文,竟一转身摔门走了。
南玉调愣在原地许久,才拉开门大喊道:“六六!你敢加黄莲我就裸奔去!!!!!!!!”
毒六有没有听到,无人知晓。可怜店小二在楼梯上狠狠摔了个大跟头。南玉调朝那倒霉鬼招招手:“帅哥~麻烦烧桶洗澡水来啊!”
生产力水平低下导致的结果就是烧桶水洗澡都变得困难重重劳民伤财,这为了等一桶热水,都等到后半夜了。哎!南玉调泡在大澡桶里,惆怅地感慨万千——果然,科技决定生活质量啊!
四周静悄悄,只有窗外蝉鸣不绝,屋内水花撩动之声。昏黄烛火,笼罩在一片湿热氤氲之中,在门窗之上投出一片腾腾烟霞。
泡得正舒服,忽闻一声奇怪的桌椅响动,南玉调惊觉:“谁?”
一阵怪风闻声袭来,瞬间盖灭了烛火。南玉调赶紧爬出浴桶,刚拽着衣服往身上披,就感觉一高大身影迎面扑来。
?!月黑风高,苍狼长啸!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夜袭?莫非,这就是被千万正义之士唾弃另无数适龄佳人闻风丧胆的——cǎi_huā贼?!
很好!很彪悍!南玉调**冻了:今儿个老娘不废了你这等人间祸害老娘就跳到隔壁强了竺美人!
熏了迷香的手帕盖住了口鼻,南玉调赶紧屏息,手肘往后一顶,那人闷哼一声松了手。南玉调立刻就着他的腕子一个翻折,那人倒吸一口气,南玉调便估着对方的高度,折身向那人脸上戳去。
诶?戳错了?这都没戳到眼睛?这人到底有多高啊?南玉调想着,膝盖一提直直往那人胯下一顶……
“啊!!!!!!!”
月黑风高,苍狼长啸……
南玉调郁闷了,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莫非熟人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