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什么情况下,南玉调始终讨厌早起这件事。所以,当一早眉娘按原计划来叫她起床时,她只是雷打不动地紧闭双眼。眉娘在她床边犹豫了一会说:“那先让他们全都打点好了,您再起?”于是南玉调在不洗漱、不换衣、不吃早餐的前提条件下为自己争取到了珍贵的半个时辰赖床时间。
南玉调不得不庆幸北巘事务都已全部安排妥当,皇甫慑已秘密给东珠代表下达驱境通牒,皇甫彦也不知道会再搞出些什么鬼名堂,总之,南下计划刻不容缓。
眉娘第二次来催起,南玉调整个五官都烦躁地皱作一团,干脆拉起被子将脑袋一同像只蚕蛹一样包裹起来。过了一会,也没再听到眉娘的声音了,却是有人无声无息地靠近了,连同被子一起将她抱了起来。下意识知道这是谁,南玉调脑子猛一下清醒了,却更加打定主意装睡到底。
易家的案子毕竟还未平反,眉娘和倾城并不适合此刻回国,再说,夜总会新的台柱子也还没培养出来,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放了倾城这棵茂盛的摇钱树。隔着被子,南玉调听到易家姐妹花在马车外与瞿珏道别,然后听到眉娘别别扭扭地跟竺自恢道歉,大概是说她听瞿珏说当年是竺自恢暗中帮忙她们两姐妹才能顺利出逃,误会了侯爷这么多年,多有得罪云云。不知竺自恢作了些什么应答,倾城小声地啜泣起来。南玉调莫名其妙烦躁起来。
过了一会,马车开动了。南玉调讨厌任何形式的告别,所以,她决定义无反顾睡过这个过程。
瞿珏边嚷嚷着“宿醉真要命”边钻进车厢,过了一会,对竺自恢道:“你一早认出小师傅了,怎么也不解释一下?”
竺自恢从书箱里取出一本书,翻了两页,漫不经心地问:“有何好解释?”
“当年我用死囚掉包,放走她们,要不是你故意调走左相的眼线,这事肯定是瞒不过的。小师傅可一直以为你跟左相同气连枝,要至她们易家于死地呢!”
“即便没有和左相勾结,也不代表他没有参与陷害易家的行动。”南玉调掀开被子,懒懒地坐起来对瞿珏说着,又瞥了一眼竺自恢,“我说的可对?侯爷?”
竺自恢放下书,眼里有钦佩之色,却问:“在下为何要这样做?”
“政治行动而已。易家当年手握兵权,易家父子在军中也极有威望,如此之人是皇权大忌,想必有没有左相出手,这易家也在所难逃。不斩草除,或许是没必要完全剔除易家势力,也或许是想借此打击左相。换句话说,眉娘倒也没怎么冤枉你。”南玉调对竺自恢说完,转向瞿珏,“小傻子,懂了吧?人家自有本事名利双收,用不着你担心!”
瞿珏一脸惊诧,竺自恢也不恼,反而赞许地点点头:“南姑娘果然事事洞若观火。”
南玉调“切”了一声,忽然臭着一张脸问瞿珏:“我说,你的成语是哪个二百五教的?同气连枝?你知道同气连枝是什么意思么?”
竺自恢轻咳一声,举起书,挡住脸,许久,才轻飘飘却又异常肯定道:“与在下无关。”
瞿珏很无辜,吞了一大口口水,扶住额头,作痛苦状:“啊——我的头,突然好痛呀!”
南玉调无语地看他自娱自乐耍了一会花枪,拉起被子,无耻地霸占了一大半空间,将两大男人挤到角落,然后又睡下了。
中午时,一行人到达空州西南边的一个小镇,决定在此打个尖,稍作休息。
南玉调的头重新从被子探出来,瞿珏早奔出马车呼吸新鲜空气去了,留下竺自恢在这跟南玉调大眼瞪小眼。
“我裸睡。”南玉调开口道。
竺自恢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你要看我穿衣服吗?从肚兜开始……”
竺自恢“啪”地放下书册,飞快钻出马车:“失礼了。”
南玉调惆怅地环顾马车,然后眉尾抽了抽。马车窗的帘子掀开,一只白嫩嫩的胳膊伸出来,再一只白嫩嫩的胳膊伸出来,等到大半个光溜溜的苏肩都暴露在阳光下时,南玉调的脸才郁闷地搭在窗棂上:“我说——谁知道我的衣服放哪了?”
马车正停在该镇最大的客栈前。南玉调这一开口,正在拴马的飞星回过头来,正在点菜的毒六回过头来,正在卖街边小吃的瞿珏回过头来,正在各活各命的路人们回过头来。飞星的脸唰地红了,毒六的脸唰地黑了,瞿珏眨眨眼开始努力思考那几箱子行礼中哪有女装,至于路上行人……正欲断魂。
竺自恢一个箭步上前,一手就将南玉调连胳膊带脸塞回去,重新遮好帘布,扭头用杀人的目光静静扫过无辜的路人们。刚刚还对着他脸红的女孩们觉悟了,此一美男,有主了,只可远观……不,应该是连远观都不可以的。
瞿珏迅速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朝马车里喊:“你放哪的呀?”
马车里闷闷答道:“我刚睡醒你问我?”
毒六黑着脸把箱子点一遍,然后头疼地一拍额头:“竟然给忘了……”
众人:“……”
“没关系!”瞿珏从他的衣箱里搜出一卷,从窗口塞进去,很大方道,“穿我的!”
马车里沉默了一会,那卷华丽丽的衣料又从窗口直接飞出来:“个脑残多久没洗衣服了你!”
众人:“……”
瞿珏觉得这也太欺负人了,捡起衣服用力闻了闻:“这洗过的!怎么就没洗过了?怎么……”他抖得太厉害,以至于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