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通虽然年轻,却已经是辖兵千众的仁勇校尉,比当初楚宁的陪戎校尉的俸碌还要高些。
“末将从军至今两载有余,历经大小战阵不下十数,如今手下也有千余儿郎可供使唤,自问也算颇得人心。”邓通说道:“但每临战阵,我等列阵对敌,却从来都不曾像楚将军这般,对麾下儿郎指若臂使,进退攻守之间井然有序、有条不紊,还望楚将军能为末将解开此惑。”
邓通方才说完,周裕面色一变,喝斥道:“邓通,你这话问得逾越了。”
邓通这话,往浅了说是在请教,可往深处想,却像是在打听别人的练兵之法——大庆朝廷军制并没严格统一,每位将军训练士兵的方法都不一样,所以有的部队极是能打,有的却只一群乌合之众。
“无妨,这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楚宁罢了罢手,和气笑道:“只是说来有些话长。”
“话长无妨,本将这些儿郎无甚长处,正好耐得住x_i,ng子。”萧鸿飞不知什么时候走近了些,顺手拉过一个马扎坐下道:“本将也正好听听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事实上,萧鸿飞年纪尚未及不惑,比高志敏还要小上几岁,正当壮年的他却正二八经的称这些部下为年轻人,顿时引起了不少笑意。
“末将僭越了,还望各位将军恕罪则个。”楚宁团团拱手作了个礼,随即面色一正,说道:“攻伐之时,列阵而战,击鼓进军,鸣金收兵,自古以来,大体如此。但末将当初掌军之际,却曾几番困惑、几番思虑,到底何为军队?”
楚宁这一问出口,在场诸将顿时一怔,那邓通想了想,说道:“军队,不就是很多人凑在一起吗?”
楚宁反问道:“如果军队只是很多人凑在一起,那战争又是什么呢?”
“战争……战争就是……”邓通想来想去,却是结结巴巴的答不出来了。
“复杂的说,战争是一种有组织、有目标的暴力行为,而这个‘暴力行为’包括攻击、杀戮……等等手段。”楚宁说着,语调微转:“简单的说,战争其实就是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群殴。”
这样说来,在场众人也都听懂了,纷纷点头称是。
“群殴的情况有很多种,如果双方参战的人数都不多,那谁的体力好、谁的勇气大,谁的赢面就多些。”楚宁说着指了指周裕和邓通,举例道:“比如周将军和邓校尉打架,周将军虎背熊腰体力强大,而邓校尉却较为瘦弱,表面看起来,周将军的赢面要大些。可事实上呢,弱的怕壮的,壮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如果邓校尉够狠够不要命,说不定他的赢面还要大些。”
楚宁这般说来浅显明了,虽然只是一个寻常道理,但周遭众将还是很给面子的纷纷称是。
“第二种群殴的情况,如果双方参战的人数有点多,那么谁的人数更多些、谁的单兵质量更强些,那赢面就在谁身上。”
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周遭一众将领聚j-i,ng会神的听着楚宁继续往下讲:“比如今天,我们实际参战人数与鲜卑相当,大抵都在千余,可如果鲜卑的兵力能够再多些,比如两千或者三千,那么,他们的赢面是不是就大很多呢?”
众将一听楚宁这般问来,顿时纷纷摇头,萧鸿飞思索道:“就你那个乌龟阵法,便是他们三千骑兵参战,也不一定能够啃得动。”
没想到自己的混编战法竟然被叫成了‘乌龟阵法’,楚宁顿时哭笑不得,只好说道:“这便是我说的单兵质量了。”
周裕问道:“楚将军说的这个单兵质量,是指每个士兵的武艺么?”
楚宁答道:“我说的这个单兵质量,包括每个士兵的体能、武艺、武械装备、文化素养等等……”
“体能武艺、武械装备,影响每个士兵的战场发挥,这个本将明白。”萧鸿飞奇道:“但这文化素养,本将却是有些不懂了,难道依楚将军的意思,这吃杀头饭的行当,也得断文识字不成?”
“正是如此,就算士兵不识文字,至少伍什队级以上的底层将军要识得文字,只有识得文字了,他们才懂军法,明旗语,才知道自己在战场上要做什么。”楚宁说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三种群殴情况。”
“这种群殴情况,双方都有成千上万、或者许多万的人参战,打起来的时候腥风血雨、天昏地暗。”楚宁说着摊了摊手,叹气道:“像这种情况,你们要怎么来控制军队呢?”
萧鸿飞想都不用想,脱口便道:“当然是分作营部校等编制,委以各级将领分而辖之。”
“对!将他们分开编制,再依着秩序组织起来。”楚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单有秩序却还不够,还需要纪律。”
目前这个时代的战争,大体还处于比拼人数和武械装备的阶段,编制是有的,但却很散乱,军队的指挥系统也非常繁复,没有明确的高下尊卑,有时校将比部将的俸碌还要高,有时营将麾下的兵卒比军侯还要少,而这些繁复的指挥体系,让麾下的士兵根本就不知道该听谁的指挥。
指挥体系混乱为其一,其二则是各级将领的军事素质普遍偏低。
在目前大庆朝廷的指挥体系里,中低层将领身边基本没有配备参军或者幕僚,在没有参军慕僚,没有快捷方便通迅,没有足够军事素质的情况下,战斗时的临场指挥全靠基层军官。可就以目前大庆朝廷的文化普及而言,任何一支部队都不可能将比较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