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夏扒在桌上睡得正沉。
火苗越来越大,顺着自梁而下的轻纱燃到了屋顶,初春天气,空气干燥,最易着火,不久后,整个屋子里烈焰逾深。
睡梦中的伴冬,正梦到一只烤兔,香喷喷的兔子烧得又焦又脆。
“伴夏,快!烤焦了,再焦不能吃了!”
她吞咽了一口。
伴夏分了一只兔腿给她,她抱住大咬一口,这是什么味?她再咬,还是咬不动,动是绵软的,她睁开眼睛:原来在做梦!她正抱着被子咬。
空气里有股焦味,这不是梦,伴冬揉着眼睛,她只觉周围红通通一遍,天啦——着火了!她抓住自己的外袍,裹在身上就往外跑,但见正房里火光冲天。
沐容还在里面!
伴冬来不及细想,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走水啦!公主屋子里走水啦!走水啦!”
一人起,在静夜里尤其明显。
伴冬想冲入火海,怎耐烈焰太大。
伴夏还扒在屋子上睡觉,牙床帐顶已经着火,一屋的火苗,完了!
昏睡中的沐容,突地觉得自己浑身被灸烤着,这滋味就像自己不是人,而是一个架子上的兔子,任人宰割,任人取断生死。
她很不喜这感觉!
隐隐之间,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月凰!月凰!容容……”
无数个声音夹杂在一起。
梁宗卿望着烈焰,紧握着拳头。
壮实看着自家主子焦急而阴沉的面容,定定心神,顾不得多想,率先冲入了火海,他躲避着屋上落下的火苗、落下的木块,小心走到了桌案前,用手一推,伴夏未动,想了片刻,取了桌上了茶水浇到伴夏头上。
伴夏打了个颤儿,正要大骂,一见周围的大火,吓了一跳。
壮实道:“你怎睡这么死?”
睡得死么?不,她是习武之人,不会睡这么死的。
“我中蒙\汗\药了!”
伴夏转身,望向牙床处,立时吓得不轻,有无数的火星子落到被褥上,立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再扩大,只片刻就能化成拳头、抱大的火,火星落到被褥上,不会生出火苗,却以化烬之式变成黑灰。
沐容还躺在床上,那化成灰烬的火星子也一并将她衣着的绸缎中衣破出一个又一个洞来,大的拳头大小,小的绿豆、黄豆般大小,她静默躺着,蚊丝未动。
伴夏扑向床榻,一把抱住沐容,与壮实想冲出火海,只听“砰——”的一声,掉下一块木头,二人躲闪之间,伴夏摔了一跤,沐容跌落地上。
梁宗卿看着烈焰中的情形,他不能坐以待毙,不能!
此念一闪,他正要冲入火海,却被一人死死地拽住,“军师,火太大了,伴夏与壮实在,他们一定会把公主救出来!”
那是她的妻!
她为救他身负重伤,腹中还有他的孩子。
梁宗卿大喝:“放开!”
黄豹未放。
沐五郎闻讯赶来,神医谷的人今晚要下手,到底把沐容带走没有?他不知道,他只是将沐容与梁宗卿住的院子、方位绘制成简要的地形图交给了淳于详。
如果沐容已离开,屋里的沐容就是假的。
假沐容的身份,沐五郎却是除神医谷人之外唯一一个知晓,想到他往后能拿捏住“月凰”他就觉得欢喜。
沐五郎心下欢喜着,对梁宗卿道:“这么大的火,你进去也是送死!伴夏自幼习武,壮实又是你的心腹小厮,有他们在,月凰一定会没事。”
沐容脖子上的铃铛突地叮叮当当地响起,身子金光四射,这金光之中突地幻出一只浴火凤凰,她的嘴里叼着一只铃铛。
伴夏、壮实立时被这景象惊住。
所有在周围救火的人也呆愣愣地看着,更有人惊叫大呼:“凤凰!是凤凰……”
啾——
一声鸣叫,火凤凰冲天而起,在空出划出一条火光。
沐五郎先是一怔,忆起沐家的传言:
“月凰乃我沐家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