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再听,嗓门虽高,却一点也不痛苦惨烈。
梁宗卿问:“康王殿下、黄豹将军他们……还好吧?”
沐容答:“甚好!个个平安无事。”
梁宗卿神色微凝,陷入沉思,大家都得手了,唯独他领的人马遭遇霍烈伏兵,还被团团围困山野,半月不见援兵,这只能说明内里有大问题。
到底是谁在算计他?身边的这些将军没这么大的胆,张将军是他的人,身边的副将段将军也是他的人。几位兄弟个个都说要来助阵,没有他们在时,一路顺畅,有了他们反倒失手吃败仗,为甚耶律岛单单在白龙县布下兵力,竟似一早就在等着他。
梁宗卿眉宇深锁,不再接话,就连段将军心事重重。
亲兵道:“他们为何不派兵增援。”
沐容低声道:“听说张高两日前就领了援兵五千前来。”
“我们并未听到攻打、救援的厮杀声。”
有了沐容这些话,梁宗卿逾加能证实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不用出手杀他,他们只需坐壁上观就可夺他性命,心莫名地冰寒到极点。
段将军道:“军师,快拿主意。我们不如兵分三路,从三个方向突围出去!”
梁宗卿看着沐容,神色里多了两分责备,明知是死路,她偏还撞进来。
沐容微微一笑:“车到山前自有路,谁胜谁负还不定呢。”
梁宗卿对众人道:“原地待命,且再等等看。”
沐容解开包袱,从里面取出几只馒头、饼子递给梁宗卿,他瞧了一眼道:“虎子,拿给将军与众人分吃。”他自己不吃,却要给旁人吃。
沐容与他在一边枯草丛中坐下,他平静如常地道:“你在赌?”沐容未答。他又道:“他们不肯真心援救,所以你进来,你要逼康王出兵救援?”
他竟猜得分厘不差,沐容依是无语。
“万一……康王不出兵援救,你又如何?”这个可能连他都觉得很小,沐家太看重沐容了,晋帝更视沐容为祥瑞,认为沐容代表着沐家的好运。
“大不了,与你死在一处呗。”她轻描淡写,脸上洋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无所谓生死。
*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耶律岛见计谋失败,万千士兵高呼大叫一阵,依不见半个人影。
凝望山野,满目青翠,眼前一片墨绿,松柏的枝桠生长得挤挤挨挨,半人高的杂草最易藏身,触目之处皆是一片浓绿,绿得像是泼洒出的山水图画一般,人落其间,若水珠汇入大海,再难寻到踪迹。
沐容众目睽睽地闯入包围圈,一路叫骂,张狂得意,耶律岛心中一惊,她的叫嚣大骂家有用意。
“报!”一声高呼,信使快步奔来,朗声道:“启禀大将军,晋兵开拔,正往沧州城方向移动。”
耶律岛一声低骂:“可恶!”沐五郎答应过,这一役他只作壁上观。“继续察探!”耶律岛想保沧州城只怕不易,与沧州城同呼吸共存亡的三座县城已然失守,丢失沧州不过是早晚的事,但他与沐五郎说好的,要借着这机会活捉梁宗卿。
又有信使一路高呼,“禀大将军,前方二里发现齐兵,正火速向我方移来!”
他原是与沐五郎说好的,现下晋兵将要攻来,气得耶律岛大骂:“沐五郎这小人,言而无信!”
是继续搜山,还是快速撤退?方圆数十里的包围圈慢慢缩小,从方圆数十里,到眼下缩小到三四里,眼看就要得手,只要活捉梁宗卿就可解恨,还能逼晋人退兵,不想现下晋人兵马调动,瞧这模样定是要攻打沧州城。
耶律岛左右权衡,当机立断,“传本帅命令,留下一万人马继续搜山,其余人撤回南安!”
不到一刻钟,耶律岛带着数万人马撤离白马县山林,爬上山头,俯瞰而下,官道上驶来一行人马,定睛细瞧,不过五千余人,走在最前头的是位年轻将军,扬着一面蓝底豹旗,上面用绣出白色醒目的“黄”字。
耶律岛骂道:“是晋国黄豹,他这是来增援突围。”自与梁宗卿交战,耶律岛连连落败,连最起码的判断力都失了,难不成真被那女子骂得乱了心神。
黄豹领着五千人马近了林间,振臂大喝:“增援军师!杀啊!”
喊声传来,梁宗卿起身辩清方向,道:“往东边杀出活路!”
一声令下,已经在林间休憩许久的将士再也坐不住,这半月渴饮林间水,饿捕河中鱼,不敢生火怕引来北齐搜兵,只得生吞下腹。个个早就憋得难受,此刻一听,精神大作,疯了一般往东边冲去。
人潮滚滚,呼应着东边传来的厮杀声,如潮水一般地飞奔而去。
这是一场林间的激战,只惊得林间宿鸟扑啦啦地飞起,吓得林间的野畜四处逃窜,只有杀红眼的拼死一搏。
高峭的山坡上,两个战袍男子并肩而立,正冷眼观赏着林间血战,任打得如何惨烈,仿若置身事外。
淳于详颇是失望,冷声道:“康王答应过我,会将梁宗卿困死山中,可你……派了救兵。”
沐五郎不能置沐容生死于不顾,如若没了她,他就算屡立战功,也会有无数的麻烦,更諻论得到太子之位。“你要瞧清,那不是我的人马,是黄豹将军领的援兵。”
淳于详冷声道:“黄豹是你麾下的将军。”
他却不能管住黄豹!
黄豹立下的军功比沐五郎还多,而且早前他原就是一军主将。
沐五郎冷声道:“详长老,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