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子期不理他们,只对那小二说:“当然可以,不过,你一人跟着就好。”
小二困惑道:“其他人呢?”
乐子期道:“我要请贵店一半人马将这些姑娘们妥善送回家。还有一半人马带着这位祁公子和鬼先生先行下山,与你家店主人会合。顺便还要传话给正在上山的那些门派,七日之约。想必,时间仓促,所有中毒之人,应该都在来的路上了。娴静门五毒教传消息还是可靠的。”
小二问:“传话而已,哪里用得着一半人马?”
“不止传话,还要赶紧到东山脚修一间小屋。蓝玉蟾仅能解咫尺之内的人身上的毒,总要有地方把所有中毒者聚集。另外它起效虽快,但除根要至少一月,没有房屋遮风挡雨,也不利恢复。”
石话点头称是,转身下令众人各司其职。乐子期又道:“子期还有个不情之请,请石先生派良医去西山山腰一家客栈内,给一位长睡不醒的病人诊治,他姓甄,名平谷。曾是戍边的将士。无论能否将他治好,都请将此人送回他老母身边,免得儿行千里母担忧。”
石话一口应承下来,毕竟逍遥店人多,寻几个妙手回春的,简直易如反掌。
那边,亟初禾刚刚甩脱了梨花带雨、恋恋不舍的几个女子,凑回乐子期身边,揶揄道:“这是我见过的最偷懒最省力的三头六臂。”
顾回蓝则在一旁,怔怔地看,恍然觉得释然就在这里,一样的和颜悦色,也是一样的为旁人着想周到。他必定更加心地善良,更容易遭人算计。乐子期身边有他和亟初禾两人帮助,尚且应接不暇,释然身边只有四哥守着,他要怎样对付幕后黑手娴静门?
顾回蓝现在最想像亟初禾保护乐子期一样将释然牢牢的护在身后,宁死拼将一身血,不让他染半点红。可他却连释然在哪里,过的如何都不清楚。徒留心焦。不知不觉,又陷入沉思,顾回蓝发觉自己对这两个问题的答案的关怀,曾几何时,已经远远胜过皇甫释然当初出走的原因。
虽然,那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但他逐渐开始,更加急于获悉释然的现状,而非过往。
释然说:“今日复今日,今日何其少!今日又不为,此事何时了!人生百年几今日,今日不为真可惜!若言姑待明朝至,明朝又有明朝事。为君聊赋今日诗,努力请从今日始。”
释然说:“往昔不可追,来日不可料。我手中最可宝贵之物,不是家财万贯,不是良田百顷,而是今天此刻。”
那是释然失踪前的一晚,他忽然端起了酒:“我将今日赠顾兄。请君为我惜今日。”
他的杯中盛着明月光,他的眼睛映的头上冰轮都颜色尽失,看的顾回蓝还没喝就有点醉:“我.......定不负释然所托。”
释然偏偏要他更醉,他说:“你在我在。”
顾回蓝干了一大杯,他觉得往后的日子理所应当是这样的:“自是如此。”
释然也笑,二人对酌连连,或许还说过什么话,可是顾回蓝已经醉的完全记不得了。除去这个承诺.......
猛然一声吼叫打断思绪,顾回蓝闻声望去,只见那漠北一鬼挣扎着说什么也不肯叫逍遥店的人抬走:“杀我兄弟者亟初禾!我命可以不要,仇不能不报!”
先前刺在他身上的寒芒似乎渐渐失了麻痹的效力,他的右手已能抬起,能去摸索那把躺在角落里的,削金断玉,勾魂夺魄的冥钩。
【第三章过街老鼠】
乐子期忽然变了脸色,几步跃近,出手如电,一把抢过冥钩,抵在漠北一鬼的嘴巴上,如换了个人似的冷笑,“你真是个鬼,连恩仇都分不清。”
一鬼被他骇得大睁着眼,不敢说一句话,生怕一开口就被他削去舌头。
他看得清楚,乐子期现在的眼神比自己更像鬼。
“说,你们三鬼习武以来,枉送过多少无辜性命,”
一鬼使劲抿着唇。这次倒不是怕被削掉舌头,而是,他实在记不清楚。
“出道十年,手刃一千零八十一人。光我逍遥店就有四个苦主。”那边石话先生又说了实话。
“很好。”
乐子期又笑了,伸手一指亟初禾:“这个人比起我,可算宽厚的多。他仅仅是取了你兄弟的性命。而我,”乐子期忽然收了钩,站起身,咬牙切齿,“我要你,去寻你们杀掉的一千零八十一人的亲眷。去挨家挨户的亲耳听听那些无辜死在你手上的人,他们的双亲父母,妻子儿女说起自己的孩子丈夫父亲的时候,是怎样的哀思惆怅,怎样的悲痛欲绝!!”
他朗声唤石话:“烦请石先生帮他记下这一笔,等解毒之后,要督他一个不落的去还账!”
石话欣然答应,也不管一鬼脸上是怎样的惊惧绝望,口中怎样的杀猪般哀嚎,径自命人去抬他:“是这样道理,你先还清以前的债,再去找亟少侠算账不晚。当然,前提是,你真的还得清。”
一鬼终于闭嘴,脸上惨无血色。
顾回蓝却不喜这一幕。他觉得释然如果在这里,必定会选择开解、感化漠北一鬼,令他由衷悔改,而非将他推向冤冤相报没有尽头的痛苦深渊。或许这并不被人理解,但释然就是这样独一无二的人,纵使有人十恶不赦,罪行罄竹难书,他仍是会为对方想一想,想他之所以为恶,是有几分的不得已,自己又可以为他做些什么。在他眼中,没有人性本恶,只有尚未从善。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