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见过吕大郎。只是待见了面,被兜头兜脑的盘问了一上午,他的整颗脑袋都是晕的。谁会记得这三月来每日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反反复复、鸡毛蒜皮的问,直把他烦得不行。赶着牛车往靴子巷去时整个人还七荤八素的,都不记得自己那一上午倒底说了些什么。
要说,那四郎君也是太倒霉。阿苏娘子离府时,他那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谁知没过几日,又扯上桩更大的。说是他身边的侍从和虎头牢中一个叫铁锤的裹了一起,混进了一起杀人案中。把那吕知府气得不行,亲自撸了袖子把人打了个半死。若不是他偷偷让人给红罗送了信,那小命怕早就交待了。人也是这两日才脱了拐,可别又招了什么事来!
宋乙边叹着气,边把牛车停到巷边老柳树旁,整了整衣衫准备扣门。
再说靴子巷这边,这两日是越发的忙了。因着出城要走山路,少不得要备些轻便好带的衣物干粮。清晨起来,青娘与紫苏便搭着手,就着锅沿炕饼子。
好在现在天凉了,窝在灶间反倒觉得甚暖和,王娘子也搬了个杌子坐着陪她们聊天。众人正闲聊着,便听王娘子“咦”了一声,青娘和紫苏不由都扭头看。
双胎一般都很难足月生,王娘子这胎差不多也有快九个月了,紫苏估摸着也就是这几天了,心倒是比那王娘子还慌些。月份大了,小毛病就多,夜尿增多、浮肿、或是肚子时有抽痛。王娘子吓得不行,把个紫苏连带着一惊一炸的,便是王总管也遇到回。
如此闹了些天便是把大家都闹乐了,连小名都取好了:大闹和小闹。此时见王娘子突发异声,紫苏便笑道:“怎么,不会又是要生了吧?”
“不……不是,阿苏,我怕是破水了……”王娘子呆呆的抬起头,看向紫苏,嘴唇打着颤道。
紫苏听了脸也一下子白了,也顾不得擦手,上前撩了裙子一看,湿迹已经有大片了。忙安慰道:“周姐姐没事!瓜熟蒂落,双胎本就是要早生些的。”
嘴中虽如此说,可她心里却似打鼓般。
怎么就先破水了!头一胎产程至少也需十时辰左右,若是羊水流尽,胎儿能在胞宫内活活憋死。这可是双胎,三条活生生的人命!
紫苏心都开始抖了起来,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才止住了打颤。转脸对青娘道:“小胖腿脚快,还得麻烦他去城东通知王总管。稳婆那边青娘去请稳妥些,只说产妇双胎,羊水破了,让她马上来。”
说完又冲着院中喊道:“大珠,王娘子要生了,快去把产房的炕烧起来。烧好炕,去灶上熬一份红参汤送了来。”
她自已则小心扶了王娘子进产房,寻着热水小心替她擦洗了遍身子,换了干净的袍子,然后把人在床上安置好。这会子阵痛也来了,紫苏觑着阵疼的间隙把大珠送来的红参汤小心喂了进去。
好容易喝完,又是一阵痛来,王娘子忍不住“嘤嘤”的哭起,道:“阿苏,我好怕,这肚子越来越痛,我是熬不下去了!都说女人生孩子半条腿便迈进了阎罗殿,你快去叫胖子回来,迟了我怕见不着他了……”
“说什么瞎话,呸呸呸!谁家媳妇子不是这般生!现下讨个好口彩都讨不赢,偏说得这般晦气话,快吐口唾沫出来!”
说话的是个黄黑面皮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青娘正打了帘子向屋内引,后面还跟了个年轻妇人抱着大包袱。王娘子听了那老妇人的话,也觉得自己说的不中听,乖顺的呸了口。那老妇人便又笑道:“别嫌我钱婆子神神叨叨,日日做着与鬼神抢人的差,总要敬上几分。都出去吧,没得个转身的地儿都腾不出。”
青娘依言退了出来,紫苏倒是想留,但看里屋巴掌大的地儿,便也随着出了屋。青娘见紫苏脸色煞白,便劝道:“你个未婚的小娘子哪好呆在里面,且这钱婆子手下接了百来个娃娃,手上活儿利落得很。我们样样都尽了心,其它的只能交给送子娘娘!”说着似是想起,忙道着去给送子娘娘上几柱香。
许是见熟悉的人都不在身边,屋内王娘子叫得愈发惨起来,连着声的骂着王总管。把个紫苏听了又觉好笑又甚尴尬,忙隔着土花布的棉帘子对里屋喊:“周姐姐别急,早便让小胖去寻了,这会应该在路上。”话赶话的,就见王总管推了门进来。也不知从哪里出来的,甲胄上尽是血污,看着就要向屋内闯。
紫苏吓得忙拉住,正好里面那年轻妇人正掀了帘子要说话,见状喝道:“这是不要命了,污浊腌臜的就朝产房里闯,若是敞了风这算谁的。”
王总管脸鼓了几鼓,没发火,却是哭了出来。边扯着甲衣边向院里跑,听着声,竟就着冰凉的井水冲洗起来。一会儿功夫又回来,这回却是没再进屋,只守在窗沿下连声赔着不是。
“阿棠我来了,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待过了这关,要打要骂都由你。只求你撑着些,什么狗屁的子孙后代,老子全不要了。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活个什么劲!”说着七尺长的汉子,竟就这般嚎啕大哭起来,那动静比屋内还大,直把那钱婆子听得眉头直皱。
倒是那年轻妇人笑了,劝着王娘子道:“瞅瞅那屋外的伤心劲,若是我家官人这般待我,便是死上一百回也是甘心的。娘子收着声、蓄着力,回头生两个大胖小子才好报道你家总管的情意不是。”
紫苏在外间听了,也是心有所动。那王娘子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