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笑说:“姐姐平素一贯是个明白人,今儿见了好书竟也傻气起来。这施琅是农家子出身,家里虽说是当地的大地主,可也不过就是在乡间私塾读几年书识几个字罢了,何来几代人收集这些书呢?”
惠妃听得一怔:“那这些书是……”
蓁蓁领她穿过正堂进入西次间唤了秋华关门,她从西次间的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抽出一册书。
“我虽不像姐姐这般是个行家也瞧得出这些书的珍贵,书送来后我紧赶慢赶地先翻了一遍。施琅是个粗人,即便他家产丰厚,一时要搜集这样多的古本也是如过蜀道般困难,就像姐姐说的,这些书是万金也求不到的好东西。我当时心里也是疑惑的,一直到看见这一册。”
惠妃翻开蓁蓁递给她的书,不过翻了一页她就明白了,在书内第一页一角分明盖着大明南阳唐王府的印章。
她惊呼:“这是前朝唐王府的书!”
福王朱由崧死后郑成功就辅佐唐王府出身的朱聿键在福州登基,彼时施琅就在郑成功麾下,福王出逃后施琅得到唐王府的藏书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惠妃惊出一身冷汗,“那这些都是唐王府的藏书了?”
“盖有唐王府章的除了这一册外还有两册,其余都是普通的古本,并没有印记。”
惠妃急得抓住蓁蓁的手:“皇上知道吗?”
蓁蓁摇摇头。她怎么敢叫皇帝知道,这三册本是一卷,她找到的时候散落在整整两大箱的书里,若不是她一等到书送进宫就欢喜地把两个箱子都翻了一遍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发现。施琅是个武将,又是身份敏感的降将,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把前明的东西往后宫里塞,他搜集这些书不过也就是为了讨好她怕是根本就不知道里头还有这样的玄机。
“除了这一册外,其余两册我都烧了。”
“那你还留着这个祸害作什么,还不赶紧烧了!”惠妃仿佛捧了个烫手山芋,说着就要寻炭盆一把火烧了。
蓁蓁拉她坐下道:“我也知道是个烫手山芋,另外两册我立时就烧了,独独留下这一册就是为了让姐姐看一看。”
蓁蓁指尖在书页上点了点,惠妃见她神情凝重心头不由一颤:难道这书真另有玄机?她硬着头皮去看那书,封皮上用小楷写有《内府述闻》四个字,看着像是个文人的笔记。
“姐姐不妨从第十页看起。”
惠妃稀拉哗啦一下把书翻到第十页,同封面上的书名一样端正的小楷写道:
“隆庆五年三月初一日,世子袭唐王爵,是日,王妃娘娘,侧妃徐娘娘,侧妃李娘娘,嫔夫人小李娘娘,郑娘娘,等由东花园搬入王府。王妃娘娘居正殿,侧妃徐娘娘,侧妃李娘娘居偏殿,嫔夫人小李娘娘,郑娘娘住东西跨院。王妃娘娘赏银十两,另吩咐吾于后花园处建小院一座,房六间供女学生所住。”
惠妃看到这豁然开朗,这应是唐王府时一宦官所写的笔记,因他身份特殊写下的多是王府内事。前明同本朝不同,前朝太监识字者甚多,太监内宦可在司礼监当值,操文墨是太监们的看家本领。
惠妃接着往下看,下一段记录就是一年之后了:
“隆庆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寅时一刻,偏殿侧妃李娘娘生一子。寅时三刻,李娘娘血崩不止,屋中污血遍地,其状甚为骇人。卯时一刻,侧妃李娘娘薨。
隆庆七年二月初二,嫔夫人小李娘娘小产,娘娘怀胎六月,产下不见胎儿唯一盆污血,其怪异闻所未闻,王爷,王妃娘娘皆惊,小李娘娘流血不止,于辰时一刻薨。
隆庆七年三月初一,小李娘娘兄遣人送银一千两,托吾探寻小李娘娘死因。